09【初秋】龙纳与花桩

　　阳光从叶缝间寻出一条曲折的路，映射到小道，道上的落叶便有了团团光亮。小道一侧是山坡，树木下有苔藓，有花朵，另一侧是河流，清澈得可见水底石子。那一刹我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 　　从前，我时常走在这样的小道上，河水就在身侧潺潺。我记得年轻的自己站在河边看到对岸红得狂野的树叶，是怎样欣喜，也记得看着河中树木时会想：当它们的枝丫更粗更密，便是天然的桥。后来，我离开了那条河。朋友会提起它：“有人挖断河流，养牛蛙。”“那棵可以横躺一个人的柳树被砍了。”……噩耗一个个接踵而来。我再看到它时，树桩一个一个触目惊心地立在河水中、河岸边，河水浑浊不堪，山坡已裸露，不再见密密的树木和覆盖顽石的青绿苔藓，阳光大片大片不费周折地覆盖下来，像是一种哀伤。我无法想象当年，我们用河里的水洗衣做饭，在河畔说笑玩闹。那时我们以为，岁月长长，年轻永久。怎知我值初秋，它已老年。 　　这条河，有个美丽的名字：花桩。年轻的我曾在花桩河岸听水拍得空石啪啪响，也在河边守看月亮升起后，河水闪动着的斑斑鳞光。 　　此时，我与另一条河流相遇，它的水面也有银鳞闪烁，那是太阳的光。它叫龙纳。 　　我们沿龙纳河岸前行，走在铺满了落叶的小道上，脚步声沙沙沙，节奏单一却欢快。阳光似个顽童，在树叶间跳跃，爬藤植物在秋风中半黄了叶，片片如心，一串串垂在树枝上，不知道袒露着谁的爱恋。 　　这里的树木生长了多少年？石上的绿苔会不会枯黄？当年，我走在花桩河畔的小道就这样想过。那时不知道，要一条河流老去是如此容易，就算它曾经美丽地流淌了千百年。 　　花桩已不是昔日的花桩，我也不再是当日青春年少的我，但我看到了神似旧时花桩的龙纳，它一样有着清亮的流水和围绕河岸生长的青葱树木。一棵树要长多少年，才是今日呈现给我的风姿？一条河要流淌多少年，才有今日展现给我的风貌？我眷恋龙纳，一如曾经眷恋花桩。 今日的龙纳会不会成为日后的另一个花桩？我们究竟能不能够让一条河流千百年后依旧年轻靓丽？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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