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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怀念姥姥家的灶火窝

2020-09-17抒情散文奉洁
怀念姥姥家的灶火窝姥姥离开我们已近十年了,享年95岁,老人家是在孙男弟女们守候注视中平静地走的,走得很安详。那时家人们并没有悲伤地痛哭,尽管心里都有难舍的痛楚。因为姥姥走前嘱咐:她走后都不用难过地哭,人老了能够消消停停地走是修来的福,她这一
怀念姥姥家的灶火窝
姥姥离开我们已近十年了,享年95岁,老人家是在孙男弟女们守候注视中平静地走的,走得很安详。
那时家人们并没有悲伤地痛哭,尽管心里都有难舍的痛楚。因为姥姥走前嘱咐:她走后都不用难过地哭,人老了能够消消停停地走是修来的福,她这一辈子“刀尖儿、火焰儿”的年月都过过,没有什么好怕的;该享的福都享了,再不走就该老的自身遭罪了,也拖累孩子。
姥姥临走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是轻松上路含笑九泉。
陪姥姥吃最后一顿饭,是姥姥临走的前一个月。那时姥姥尚能喝上半杯白酒,吃上小半碗好嚼易消化的菜。姥姥说现在的孩子是生长在“蜜罐”里,生活好的天天像过年。只是当时我们没有领会老人家即将诀别的安慰和遗憾。
姥姥去了天堂,不许我们痛苦悲伤,我们就只有怀念,而我最怀念的就是姥姥家的灶火窝。
怀念姥姥家的灶火窝,不仅是留恋灶前的温暖、童话儿歌的摇篮,当年灶前的各种烧烤,才是儿时嘴馋魂牵梦绕的牵绊。
七十年代出生的我,童年时代农村生活刚够温饱,父母都要去生产队挣工分,尽管那时的公分折价一两毛钱,但是公分少了更是分不到粮食,记得我们家七口人一季的口粮,娇小的母亲能用独轮手推车连我一块推回家。奶奶去世早,爷爷脾气不好,没人敢娇惯我,更不会因为我小给我“开小灶”。送我去姥姥家是母亲无奈的选择,却是我殷切的心愿,尽管姥姥家没有玩伴,可是一想到姥姥家的灶火窝里会有吃不完的美食,口水就止不住吞咽。
儿时的冬天比现在的冷,屋内的取暖设备就是“火盆”。火盆取暖靠的不只是火焰,而是豆秸、果壳、谷糠等碎硬材料生燃后徐徐燃烧的暗火,屋门上再挂个草编的门帘保暖,屋内的温度才不会忽高忽低,而且省材。姥姥家的火盆就是我儿时的“聚宝盆”,姥姥开始生燃火盆时不会让我在跟前,怕烟呛着我。等火盆烟火过去,暗火生燃,姥姥便坐在火盆前做针线,我依偎在姥姥身边,或是听她讲故事,或是学儿歌,或是玩耍姥姥用纸折叠的玩具……此间,姥姥总能给我惊喜,会不经意地从火盆里扒拉出一小把皮被烤糊的花生,焦香诱人;一两块皮被焐的灰黄暗黑的红薯,甜香扑鼻。如果姥姥放下针线活,不放心地手把着我守望在火盆边,不用她说我就会兴奋地边蹦边嚷嚷:姥姥,爆米花还不蹦出来啊?!我都闻到豆粒香了!
我小嘴甜甜地让姥姥吃时,姥姥不是说香脆的豆粒嚼不动,就是说香甜的地瓜吃了“烧心”,再不就说我小我吃能长个,大人吃零食对胃不好。那会儿我常为姥姥担心,觉得姥姥的身体怎么还不如我的好?
冬天的夜很长,儿时的我却喜欢早睡,早睡能依偎在姥姥怀里听她讲总也讲不完的故事。晚饭后,在我瞌睡之前,姥姥手脚不停地收拾完活计,便将一个脸盆大小的铁盆拿出来,把火盆里的“底火”分一些到铁盆里,再把铁盆放在床上我睡觉的一侧,用一个类似柳条编制的筐子倒扣在铁盆上,使盖在铁盆上的被子不至于接触到“底火”,等我睡觉时被窝温暖适宜。
在姥姥的故事中甜甜睡去,在姥姥有节奏的风箱声中欣欣然醒来,知道我的棉袄棉裤总能在两层被子中间捂得严严实实,一丁点儿都不用担心凉。 麻利地穿好衣服,兴冲冲地去灶前找姥姥。往往不到厨房就能闻到烧烤的肉香,并且知道那一定是昨天晚上姥姥布的铁夹子夹住的家鼠。
那时的麻雀、家鼠属于“四害”,那时除害没有药物都是人工捕捉,那时的姥姥是除害积极分子,在我眼里更是能手。
姥姥有很多办法捕捉麻雀,在大院子中间用拴有细长绳子的短棍支起铁筛子或竹篦子,下面撒上秕谷或高粱粒,等三五成群的麻雀进去吃时,远远地一拉绳子,就会有三五不止的麻雀收获;黎明时分,在井口的上方罩上蚊帐,井里做窝的麻雀天明外出觅食,撞进蚊帐就成了我的盘中餐。捕捉的麻雀大都是姥姥用盐腌制好,放少许油煎着给我吃,虽没多少肉,但味道很好,尤其是在那个穷苦的年代。我嫌跟别人说起吃麻雀寒碜,姥姥就给它取名叫“天鸡”,每每跟别人说起我吃的是“天鸡”时,别人总是半天都猜不到,等答案揭晓,哈哈大笑中自不觉得难堪。
姥姥捕捉家鼠只用鼠夹子夹,鼠夹子是集市上买来的,使劲儿掰开弹簧紧锁的夹子,在“销子”上穿好花生米或玉米粒等诱饵,穿饵是个技术且有危险的活,“销子”别的过了,家鼠吃掉饵也可能会全身而退,“销子”别的欠了,家鼠进不到设计范围内就可能触落夹子惊慌而逃,也可能夹着穿饵人的手,姥姥有好几次都把手夹的紫青。小心翼翼地把穿好饵的鼠夹子放置在家鼠经常出没的地方,夜晚如果听到“砰”的一声响后是家鼠一两声呻吟,姥姥便知道她的外孙明早有美餐了;如果“砰”声过后是家鼠凄惨的哀嚎,姥姥知道那是没有夹住致命部位,就要起身去看看,免得跑了家鼠丢了鼠夹。烧烤好的家鼠,外焦里嫩,肉呈豆瓣儿状,都是姥姥一点儿一点儿地掐给我吃,尽管什么佐料也没有,当时却感觉是人间美味。
现在,不会再有人吃麻雀、家鼠,而我却永远忘不掉那种味道。
姥姥走了,原先的厨房几经翻新,电气化炊具一应俱全,早已没有了烟火气, 而我常常怀念有姥姥时的灶火窝,是它给了我做人的常理儿,是它给了我儿时成长的营养,是它给了我永远不尽的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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