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初秋】路

　　这条路似乎梦里走过，树影婆娑阳光斑驳，朦胧如怀旧的视野。人轻盈，走路带风。我曾经以为自己能穿风而过，又悟出原是风穿过了我。风轻轻地吹，裙摆摇曳，思绪停摆，一切仿佛回归空虚的宿命。


　　我不敢回头又忍不住回望。旧年里，母亲问我，苦不苦？我说不苦，因为不回头。披荆斩棘的一路，真正走过的人，连荆棘花的花冠都不在乎。我回头，是身后有人在目送我。他离得我很远，远到人影儿渺杳。我看不清他的身形，我看不见他的面容。谁能清晰前路是前路，身后是身后？方向感在我回望的那一瞬间化为汪洋中失灵的舵，今夕是何年？今世又何在？


　　他在我的身后，也在我的眼前，是远还近的距离氲氤着岁月的悠悠。我们两旁的风景，一条是浅浅的，一条是淡淡的，不同又相似的并行。我在望他，他在看我，绿荫匝地，城市静默，微风轻拂。


　　我经常会在阳光里窥见灵异，在这万物有灵的世界里，墙是活物，树更是生气盎然。心若艳阳，生灵们便是天使；心若黯然，鬼魅横行。然而此时此地，我的眼底只有他。天使们在天上，鬼魅们消散了，我存在于真实里，成为了自己的坐标。


　　有的路，一生只能走一回；有的路，反反复复怎么都走不出去。心会疲累，人会倦怠。我说不苦，怎么能苦呢？抚慰软弱的结果只会更加软弱，而鲜花掌声犹如罂粟，虽美却毒。我终归要往前走的，迷宫或汪洋，灵异或现实，走着走着，人就活络了。


　　无声的叹息埋在旧路里，轻快的风声隐约在脑后，这让我想起昨日埋下的一个梦想。梦，是会发芽的，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的或许不是我。梦，同样也会化为尘埃，铺满回忆的过道。可是，有梦就好，春种秋收。


　　我三步一回头，他的身影到底收入了光阴中。我知道他还在那里，他一直都在那里，与我的梦一样，含苞欲放蓄势待发。他就在那里等待着我，无论我往哪里走，我都会走到他面前，然后给他唱一首歌，一首像风一样轻柔的歌，穿过我能想到的所有。


　　2018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