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晨风入"红楼"
2021-12-23叙事散文墨雨my
五月初,晨风入"红楼" 文/ 墨雨my.从珠海回来后,应邀到北京暂住。朋友夫妇俩去了法国陪读,一来让我换个环境,二是也顺带给他们家看房……
五月初,晨风入"红楼" 文/ 墨雨my. 从珠海回来后,应邀到北京暂住。朋友夫妇俩去了法国陪读,一来让我换个环境,二是也顺带给他们家看房子。而我也能顺便“北漂”一把,找找感觉。
五月的初夏,并不怎么铿锵地,就这样地迎面走来,除去风大,不冷不热气候正好。保持着十年一贯制的习惯,晨练,一直不敢稍废。朋友家位于景山公园东侧,挨着故宫博物院不远。出了院子一拐,就上了五四大街。这条路从前叫沙滩北街,不远处,便是那百余年前的“京师大学堂”。也就是新中国之初的北大校园。新校园如今早已搬去了西郊,但这老校园中,有幢“红楼”,一直是心里想去,而又始终未能有机会去的地方。借着早上跑步,也来看过两回,总是园区大门上锁不见人影。
晨间的空气,还是一如惯常的安静。时不时的,有早点摊儿上炸油条的香味儿,随晨风飘过。头顶上空,因朝阳尚未升起,那团团絮状游弋的云朵,是淡淡的灰色。随风飘去天深处时,天空便立时显得空蒙。片刻间,待又随风聚拢时,却是势不可挡的汹涌。古色古香的五四大街,两旁的树木花草翠绿嫣红,一副与世无争,安然自我的姿态。
在早就打听过了,这红楼看门儿的大爷姓魏,在此处坐收发室已三十余年。平日也有武警值岗,早上八点到岗位。今天的运气好,跑步到这儿时,武警还未上岗。不仅大门开着,魏大爷也在,正洒水扫着地。我顺手递上几拫刚出锅的油条和一袋豆浆,一边把来意讲明。魏大爷边笑边摇头,从传达室桌上拿回一把钥匙递给我,然后又点头告诫:赶紧看看就完,不许拍照片不许抽烟。我笑着应着,冲他挥挥手,大步往红楼而去。
红楼地面以上共有四层,还有半地下室的负一层,这一层,在以前是印刷车间。红色的砖砌外墙红瓦铺顶,大楼门外,挂着“新文化运动纪念馆”的牌子。我开锁推门轻轻地走了进去,然后站下定定神。尽情地呼吸着这红楼里,陈年的安静的气息。仿佛只在瞬间,颠覆了的时空,就将整个人与思绪,拖拽至民国初年的光阴里。地面,历史般老旧黑亮,几乎被擦得纤尘不染。走廊中因了无人而无声。一脚踏落,便是回响。
鲁迅先生当年讲授中国小说史的那间教室中,从一九二零年起至今将近百年,仍保有着昔时的模样。陈旧的木椅,码放得规规整整。壁间虽见斑驳,但那黑板上,还留有曾经的板书。“子曰”二字,外面画了一个圈儿圈了起来。注目中,无声的空间里,不禁让人产生丰富的想象。想伸出手,去触摸那时台上台下的,那一腔激情。殊不知,这场景,它已寂寂地走过了百年的光阴。隔着玻璃,与寂寞同窗。外面的那片天,极似触手可及。于是再次伸手向前。当然,凉凉的隔阻,却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那些,只是些太过遥远的真实。
毛泽东先生,当年曾一度在李大钊先生手下,做过助理员。当年的那间阅览室仍保存完好。那早已泛黄发脆的旧报纸,冷清静默地悬垂於当年的报架上,依旧散发着阵阵浓郁的墨香。而且看上去仍然气壮神州大地,于无声之处酝酿着,高吭的,奔赴新时代的号角。尽管,这号角它已孤独百年,却从来,未曾在人们的心中停歇过。
傅斯年、罗家伦、徐彦之。这几位创办《新潮》杂志的这间屋,从门上的玻璃看进去,是当年的主人们离开时的凌乱不堪。但却是,仍裹挟着一种厚重的沧桑,在经年累月默默的承载中,那些曾经的碎落、消散,也终会有一天,能等到一场心醉的重逢。仍会向这世间不歇不休地诉说着,这跨越时空的红楼精神。
历史的风,铁幕般包裹人心,不似此刻那楼外空旷处的晨风,轻轻盈盈。忽然间,想念起斗烟丝的味道。醇厚的、悠远的、纯纯的,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陪伴。酩酊于满嘴苦苦的辛辣滋味,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些激流涌进,惊涛拍岸的岁月。人们高举着民主和科学两面大旗,用骄傲的,纯粹的青春,打拼出民国初年的希望。那些年,时光太乱。满腔的火热与执著,醉卧了前世的俠肝义胆。
另外,此处还有一间当年西德尼·甘博的摄影展厅。让人可以安静地,看着火车隧道,和城墙的深邃,看着运河水面帆影的澄澈。坐于苍老的木椅之上,闭眼想象,时空,便会蔓延到无限未知的远方。
一圈儿转下来,也没走多少路便觉走得累了。于是出门挂好锁,拾阶而坐,于纪念馆门前稍事休息。
流光碎影,经年此时,红楼门前,那几株踏实稳重的丁香树,依然开出了灿若云霞般的花朵。许多花朵已然谢落,但依旧挥舞着随风而来的阵阵香芬,追逐着,搅拌着,五月清晨里那散漫着的,并不太耀眼的阳光。于是,幽幽绽放的丁香花朵,便弥散在空气里,牵手前行。连接成一串又一串的省略号,将年华里太多太多的浮浮沉沉的故事,删减省略后,抛洒在老旧的光阴里。
稍稍抬起头,天空有那么一点泛着灰的白,心中不觉地喜欢上这样的,空灵直坠的白。像似这天空,这颜色,携带着各种历史信息。就这样的如此悠然落地而碎。施施然,却无羁无绊,连同一起坠落的阵阵花瓣雨,都极尽完美。完美到,无懈可击... ...
此时的北京城,已渐入梦乡。夜空,宁静却又星光闪烁。我坐在书桌前,安静地回想着,清晨间在红楼中看到的所有,竟莫名地反复去想象,百年前那一场盛大的变革。盛大的守候,盛大的希冀,盛大的梦。当然,也许还有并不苍白的结局。
百年的历史风云尘埃,终于凝结成细腻与深沉,幻化为执迷不悟的一树树繁盛。如今,这一份盛放,那一分鲜妍,终是在了不知不觉间,被这座古老而又伟大的城市所记取。既惊艳了时光,也染透了岁月。
2018.05.03. 二稿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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