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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花间草木情

2020-09-17叙事散文甄小竹
花间草木情文|甄小竹01沉睡一个冬天的茉莉花,今早有了几朵白色的花苞,那一刻,有丝丝缕缕喜悦涌上心头。白色的花苞,层层叠叠,紧紧地将自己裹狭着,仿佛一个不小心便暴露了小心思。低眉细嗅,已有了淡淡的清香气。也许性格使然,抑或是遗传因素,我喜欢
  花间草木情


  文|甄小竹


  01


  沉睡一个冬天的茉莉花,今早有了几朵白色的花苞,那一刻,有丝丝缕缕喜悦涌上心头。白色的花苞,层层叠叠,紧紧地将自己裹狭着,仿佛一个不小心便暴露了小心思。低眉细嗅,已有了淡淡的清香气。


  也许性格使然,抑或是遗传因素,我喜欢素白简静的花,特别对白色的花朵,是有偏爱的。那素素的样子,总让人想,它是一朵岁月深处生着优雅气息的女子。


  我于花儿,很自然地将其分成赏心和悦目。赏心的花儿,自不必说,便是那白白的、清浅的、简静的、淡泊的。而悦目的,自然是艳丽的,芳香扑鼻。艳丽的、芳香扑鼻的花儿,不是不好,只是太过浓艳,失了一份从容罢了。


  说茉莉吧,我便不自觉地会想起离世多年的母亲。母亲是喜欢茉莉的,她不单单喜欢茉莉,更喜欢一切自然给予的花草,比如牵牛花。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在农村。家是砖木结构的平房,而对那近一亩地的小院,我是记忆尤新的。小院里,有一排葡萄架,葡萄架下,是半米高的用土坯混合胶土,再加入少许的麦草垒成的台子。台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茉莉花盆。说花盆,也只是家中用旧了花花绿绿的铁盆。该有十多盆吧!茉莉花,是母亲的最爱了。


  春季,晴好的天气,种瓜点豆后的母亲就会将原本在屋子里的茉莉花搬出来,一盆一盆地,整齐地摆放,从不要人帮忙,也从不嫌繁琐。母亲的茉莉花,是大有用处的。因父亲爱饮茶。那样的年代,怎么能买得起茶,虽然父亲一月能有一点微薄的工资,对于茶,却是万万也买不起的。茶,是奢侈品吧!


  母亲的茉莉花,排上了用场。每到茉莉绽放时,十几盆花放肆地怒放着,清香飘满小院,也飘向了邻家。有邻家女子隔着墙头说,茉莉花开啦,有茶饮了。母亲便会笑着回一句,是啊,来家里喝茉莉花茶吧!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母亲洗净了手,将茉莉花一朵一朵地采下来,放在盆里,清水洗净,在一处阴凉的地方,铺一块洁净的白布,茉莉花均匀地,薄薄地撒在白布上。


  一两天后,花儿失了水份,萎谢了。又经过几日,花儿干了,母亲会仔细收起来。等父亲下班了,一杯沸水里,丢三四朵茉莉花,那芬芳,便已向你的嗅觉冲击而来。再看杯盏中,茉莉,早已舒展了花瓣,又一次盛开了。最后,盛开成了无色无味,这时,杯中的茉莉,也便安然退场,完成了在红尘中的修行。


  02


  茉莉并不是只可以作为茶来饮用吧!我记得母亲还给我做过一种糖腌茉莉花。具体是怎么制作的记不大清了,只是记得好像是采下新鲜的茉莉花,洗净后,放在一个青瓷碗里,洒上糖,拌匀,腌制个把小时,等糖与茉莉花瓣充分融合后,就可以吃了。我是记得那清香味的,有糖的甜,还有茉莉花的香,在舌尖上荡着,口舌生香啊!


  对于茉莉在母亲的花盆里安家,还是父亲的功劳。那时的女子,每个人都在为了生计而掐算着,哪里有闲情养花。可是母亲是从来都爱花草的,在小院的门口,种上几棵牵牛花,紫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朝也怒放,夕也摇曳。父亲看在眼里。


  他有一个江苏来的友,有一日和父亲聊起他家乡的茉莉花,还有他家中养的几盆茉莉花,以及茉莉花入茶的事,眉飞色舞。兴奋之余,请父亲去他家里观看,父亲便有心讨要了一枝。


  这枝茉莉,是母亲的宝贝呢,就在讨回的那个春天的午后,母亲亲手将茉莉花枝插入了花盆。插花的那天,我一直随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将花枝仔细修剪,插好,浇上水。


  等待真的很煎熬,足足等了有半个多月。我朝也看,晚也看,趁母亲不注意时,偷偷摸过那枝茉莉,还偷偷浇水。母亲说过,刚插的花枝不能浇太多的水,可我,怕小枝渴了。还好,那枝茉莉是顽强的,没有被我的“勤快”“迫害”了,真的有了新芽。我比母亲还高兴。


  此后,母亲的茉莉花,从一盆到两盆,到十几盆,更是远近闻名了。有的女子来讨要,母亲毫不吝啬,剪粗壮的,宜成活的枝条,送于人家。还细心地教来讨要花枝的女子,怎么种茉莉花,那些女子讨去的花枝却总不见插活,来年又要讨要,母亲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教。那些女子讨要的多了,也便不好意思再来。有人传言说,母亲养茉莉花有秘诀,只是不愿意传授。养花能有什么秘诀呢,不过是与花有缘,爱花惜花的心境而已。


  03


  记得初读《红楼梦》,第三十八回,这样写:“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读到“拿着花针穿茉莉花”时,我是呆了片刻的,一直在想,花针穿茉莉花,会是怎么的清香,如果穿成一串项链,挂在脖间,抑或是一串手链,戴在手腕上,那清香气,便会使人的身子也有香气,更有了仙气吧!


  宋朝江奎作诗《茉莉》,他将茉莉花列为人间第一香,他说:“灵种传闻出越裳,何人提挈上蛮航。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宋朝陶弼也在《茉莉花》一诗中说:“重译新离越裳国,一枝都掩桂林香。养成崖谷黄蜂蜜,羞死江湖白藕房。”就连唐王李世民也赞茉莉花:“冰姿素淡广寒女,雪魄轻盈姑射仙。”看来,爱花之心古今相同,不管是百姓,抑或君王。


  曾听到这样一句话:爱花之人当有惜花之心,何故摧折她的青春,不让她终老枝头。在茉莉花前,对于这句话,我曾思考过。这好像是说茉莉花,就该终老枝头,而不是如母亲般在它还未落时,便催花枝头。


  我记得母亲说过,世间万物,上天赋予其生命时,是有定数的,茉莉花有茉莉花的宿命,花开枝头,便要结束修行。只因茉莉花本就是佛国的产物,作用于熏制花茶。她散发出的幽然香气,入茶时的清纯之味,孕育花身的灵蕴之气,也正是为供世人品赏而生。


  母亲亦说,茉莉花期短暂,晨起必定要采摘,若是耽搁一天,花儿便会枯萎泛黄,红颜老去,这样的茉莉花,也失去了本身的幽香,自不适合泡茶。当时年幼,不懂,如今已不惑,才悟得茉莉花开短暂,她愿意留住最美的年华,给世间珍爱之人。我懂得,我亦该做个懂得珍爱之人,惜缘之人。


  后来,我渐渐长大,与母亲、与茉莉花为伴,自心底喜欢起了茉莉花。在我十岁那年,母亲去世,葡萄架下的茉莉花,也许有了灵性,慢慢枯萎了。而我,骨子里仿佛与茉莉花结了一段尘缘,几次宜家,我总要记得种植茉莉花,也许是在茉莉花前,能追寻到母亲的影子。


  窗外,阳光依旧,他人窗里飘出一曲《茉莉花》,再看,窗前的茉莉花将要绽放。淡远如流的筝曲,轻灵柔软,伴着茉莉的清浅,让心安宁。清淡的清晨,原本需要如此清凉的心境。


  是啊!时光深沉摧人老,母亲离开了我多年,只是追忆从不停歇。如果母亲尚在,也一定如我般,赏着茉莉,饮着光阴深处的茶,漫不经心地老去,将岁月品成清淡与从容。可是,我与母亲终是阴阳两隔,纵是寻遍沟壑,踏遍山水也难相逢,那份割情断爱的苦痛,却只有我自知。


  良久地看着白色的茉莉花,微笑!世有女子,素怀花间草木之情,她晓得,一草一木总关情,一叶一花是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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