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小简

　　（一）


　　立秋了。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天气真是应节气，中午吃饭的时候，桌子前面的阴影明显长了一截。人躲进阴凉里，宽宽松松的。


　　傍晚要下班时，日头越过窗外的矮墙投进来。白晃晃的，铺在地面上，仿佛一截时光隧道，将人载回少年时。一霎间，身上多年沉积的负累与尘埃没了。我的身体空空的，背后无端生出羽翼，飞上半空。无数个午后闷热又甬长的时光，张开双臂拥抱了我。


　　张依循惯例，照旧来送凉开水给我喝。我接过水，刚递到嘴边，他便做出大猩猩的样子，缩着肩，手臂从半空垂下，嘴巴也呶起来。这个夏天，他胖了些，这一个动作看起来真像猩猩。我笑起来，水也喷了。


　　（二）


　　时光就那么一日一日地过去。我也这么一日一日地重复着天真。有时候，明明知道“老来天真谓之傻”，却不愿真的世故起来，宁愿就这样痴痴傻傻地活着。


　　许久，没有时间与一首歌相约了。今夜，打开一首，翻来覆去地听，听到潮水涌进眼眶。


　　爱情，这个遥远而虚幻的物种，在诗歌和歌曲里被演绎得五彩斑斓。现实里，却总是面目不清。只不过，越是如此，越是叫人深爱，不能自已。


　　爱情中，男人和女人的表现总是不尽相同。张爱玲对此看得最为透彻。她说过：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确实如此。在一起之后的天长地久，柴米油盐，会磨掉所有的激情。男人会对外面不曾进入的风光格外上心，身边的风景反而熟视无睹。最好的风景，永远在远方。


　　（三）


　　逐渐失去对远方的兴趣。喜欢蜗居，喜欢安静的时光。对外界的诱惑渐至于虚无。一颗心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般，却又不能波澜不兴。相反，变得越来越柔软。不能看到生命的艰辛和磨难，那些为着生存而努力挣扎的样子，总使我泫然欲滴。


　　那日，约好了一同去海边，三个人分别请好了假。结果，有一个小孩生起气来，不肯去。他的父亲劝解无效，动用了武力。我在外面听了，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只是，我不知道是心疼孩子，还是心疼时光，心疼时光里那个曾经也受过如此对待的自己。


　　（四）


　　开始小段小段地说话。简单的句子，最直接的表达。人生的包袱，到此时已经扔了大半。去年今日，扔旧衣，旧鞋，弃之不用的，即使是新的也扔。扔到后来，对人情也逐渐放下。生命已经过半，能够用到的东西又有多少？一生都在准备着，到用的时候还是方恨少。比如，爱。童年时期像是被放养的鸭子，缺乏了必要的关爱，到现在补也无处补。所以，很羡慕如今的孩子，能够得到父母的拥抱和亲吻。也所以，我对所有的孩子都保存一种出人意料的溺爱。


　　因为知道被欠缺过，所以会不顾一切地滥爱。


　　（五）


　　今夜，听网络歌曲。想你想的心好痛。


　　很好。赤裸裸地扎心。只是，扎不痛我的心。这首歌，与我的思维、感觉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我仍需要这样的声音来让自己迷醉。我可以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去幻想一些纯真素白的梦境。


　　某一个时刻，一切都会成空。包括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