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一片天上来
2021-12-23抒情散文李立红
洁白一片天上来雪花翩跹,春天还在路上。一群天鹅携着百合花一样的洁白,莅临小城。于是,河水破冰,暖意苏醒了……总有人最先发现它们的踪迹,之后,无秘密可言,大家争先目睹天鹅的风采。天鹅不是第一次造访,几年前,听说大凌河就有,我们驱车前往,看见只……
洁白一片天上来
雪花翩跹,春天还在路上。一群天鹅携着百合花一样的洁白,莅临小城。于是,河水破冰,暖意苏醒了…… 总有人最先发现它们的踪迹,之后,无秘密可言,大家争先目睹天鹅的风采。天鹅不是第一次造访,几年前,听说大凌河就有,我们驱车前往,看见只有几只在水中央游动,远远地,看不清,觉得和家鹅无异,失望而归。
带着这样的固有印象,清晨,我和先生来到西树林村。 没奢望看到太多的天鹅,只是难得休息一天,出来散散心。可是出乎意料,河面只融化了一半,就聚集了那么多天鹅,那么近,那么真切,让人激动得张开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暗自埋怨自己准备不充分,这样的初相遇有些局促,有些对不起白天鹅的美,如果可以,是不是该伴着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天鹅湖》的音乐,看它们翩翩起舞?是不是该屏住呼吸,静听它们高歌一曲?
我一直觉得,音乐所能穿透的东西,比眼睛更远,比翅膀更高。 在水之湄,静静凝望着一只只白天鹅,平生第一次知道,天鹅的叫声如此高亢,如此清新,简直就是引吭高歌。第一次看到天鹅的体型如此健硕俊秀,而游动起来又如此灵活自如,白色的羽毛有着初生芦苇般的光泽,如一道道闪电划过晨光。白天鹅身材挺拔圆润,长长的脖颈弯曲雅致,如皎洁的月色。它们并不是通体白色,嘴巴是黑色的,略带着点点鹅黄,穿着长长的黑色靴子,踱起步来不疾不徐,绅士一样沉着,淑女一样娴静。先生细致地点数了,一共104只。 它们成群在刚下过雪的河水上嬉戏,或者在水中小洲上梳理羽毛,欢快的叫声不时响起,给安静的小村落带来勃勃生机。岸边有村民撒了玉米,它们不时去啄食,并不十分怕人。年年天鹅都在小凌河歇脚,它们知道自己不会被出卖,就把悄悄话说给河水听,说给正孕育生机的树林听,说给守护它们的村民们听。 阳光正好,恰如流水的韵致,恰如天鹅的贵气,就像青春里栀子花般的标记,掬起心灵的一角涟漪。
如果说路是双足的谱系,趟出一条宽敞的岁月,那么,水就是天鹅的钢琴,奏出相爱的乐章。白天鹅并不在意岸边长枪短炮的瞄准,依旧故我,遗下一路细碎的脚印,荡漾了我的心。捂了一冬天的秘密,终于被它们轻轻拨开,被一圈圈波纹一语道破。
我怀疑每只白天鹅都来历不凡,都来自远古,那是古书上的鸿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它们无疑都持有一只古代的鹅毛笔,蘸着清清河水,一波一波书写着给蓝天的情书,这是手工的抒情,笔意婉转,深情款款,春江水暖似的懂得。在大地的眼眸里,尽情舒展那水汪汪的爱恋。
蓝天知否?
顺着水边走,是一片密集的树林,柳树杨树混杂,面积不小,甚至掩藏了村庄。树稍泛着绿意,我知道它们偷偷酝酿一场绿色的暴动,就等一声号令了。临水的小村落人不多,有这样一些树木,有这样一群生灵,无疑增添了许多原始感、婴儿感、空旷感,一睁开惺忪睡眼,就沁入了一种回归的安适,个体的安静、精神的放松、心灵的谦卑一股脑儿鱼贯而入。
一些摄影发烧友早早就来到这里,拍日出中的白天鹅,它们静静地架起三脚架,并不打扰它们正常觅食嬉戏,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还有人为了接近白天鹅,自掏腰包买来食物,洒在水边,吸引它们。我知道,摄影人最想拍白天鹅展翅高飞的一瞬,却不去人为驱赶,他们有足够的耐性,一等就是半天。
等待,是他们的修行,更是他们的修养! 总有什么是你心甘情愿的迷失,总有什么是你无法自拔的沦陷。摄影家用镜头记录,我怀揣美妙的诗情,试图用心灵解读,我竭尽全力搜寻独特的语句,但白天鹅,你是我无法说出的那一部分,你是我生命之外的那一阙词章,恍惚间,让人疑心不是在人间,是白云被风吹到了水面,我在云端漫步……
对于白天鹅的歌咏,我避免用到“优雅”这个词,因为人类造的词汇只能形容人,不足以描述它们的淡定神韵,那种不惊不扰,那种纯然天成,那种骨子里自带的朗阔柔美,无论如何是优雅无法概括的,也是人无法祈望的。 其实,我根本不懂白天鹅,我是外貌党,只看到它们的外表纯洁美丽。大多数时候,天鹅以洁白著称,用颜色证明自己,不错眼珠的白,毫无瑕疵的白,自始自终它们都用白来说明白,用白来解释白。“白天鹅”几个字一出口,就是丑小鸭不能比拟的,是高傲的,是贵重的,是阳春白雪的。白天鹅是多么无辜,用一身衣裳取代了所有的美德,这个脸面大于一切的时代,天鹅也不能幸免,就像一些明星的花瓶脸往往掩盖了她们的内在美德一样。 不觉想起元好问的那首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第一次听到这首词是在金庸小说里,李莫愁的挚爱,这个女魔头杀人不眨眼,却有一点好,对爱情忠贞。二十出头的年龄,为词中所述爱情感动。后来得知,词前有个序,说的是诗人在赴并州应试途中,听一位捕雁的人说,天空一对比翼双飞的大雁,一只被捕杀后,另一只从天上一头栽了下来,殉情而死。年轻的诗人被这种生死至情所震撼,便买下这一对大雁,把它们合葬在汾水旁,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叫“雁丘”。
雁是统称,天鹅属于雁族。天鹅是动物界的爱情楷模,它们一夫一妻,终生相伴,雌天鹅孵蛋时,雄天鹅日夜守候,共同养育小天鹅,一方死去,另一个终身独自生活,是忠贞爱情的践行者。朋友圈有人录了一段视频,两只白天鹅相对而立,颀长的脖子有节奏地舞动,自由而舒展,时而摆成心型,时而平行而立,默契而和谐,就像两只恩爱夫妻那样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被友称为是治愈系的温暖白天鹅。我想,它们不会表演,更不会作秀,那是发自内心的相爱。
洁白一片天上来,天鹅的美从来不在羽毛。每一只天鹅都是天使,它们即便只是扇动一下翅膀,都是神在天空微笑。 从西树林回来后,静夜里,依旧系念着那群天鹅,想它们的神态,想它们的悠然,我的念会不会让它们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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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18 19:56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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