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

打春

梁正虎 应该说，从冬至开始，春的讯息就在皑皑白雪，冰冻三尺之下不断孕育了。大寒节气，天寒到了极点，物极必反，之后就是立春了。立春，阳和起蛰，品物皆春。在我的心目中，立春是最温馨，最富人文内涵的节气。
小时候，我常常听到村里的老人们把立春叫打春，并在立春这天说，今天打春打到什么上了，这个“什么”，其实指的就是十二生肖之一。在他们的意识里，如果“春”打在牛、羊等长毛的生肖上，就预示着立春后天气渐暖，是一个暖春。如果打在蛇、龙这样的生肖上，想当然地认为立春后气温偏低，就是农人们所说的天气拉了倒茬，干农活时缩手缩脚。那时候，我因为年幼无知，不知道打春究竟怎么个打法，这个“春”是以怎样的方式打在这些生肖身上的。后来，我识得字了，有兴趣翻看了老黄历，发现在不同的年份，立春日的栏内标注着不同的立春时辰，比如“立春未时”，“立春巳时”等。“立春未时”，未为羊，想来这春就打在羊上了，而且是一个暖春。“立春巳时”，巳为蛇，蛇，冰凉的一条儿，哪能会不冷?想来真是有趣。当然了，在人们传统的认识里，常常以打春之日作为一年农事的起始之日。所以，许多地方都有在这一天占卜丰歉的习俗。打春这一天，据说宜晴不宜阴，晴天会预兆丰年，而阴天则预兆灾年，所谓“晴则诸事吉，阴乃万事愁。”由此，在民间还引申出了一些避岂，打春这日，为求一年和和气气，顺顺当当，不许小孩子们互相谩骂指责。有些地区，还不允许人们挑水和掏灰，甚至看病。据说，在这一天挑水的话，一年当中都会精神不振作，总想打瞌睡；如果从炉灶里掏出了灰，一年里的好运也就给掏跑了；至于在这一天看病，那更是令人忌讳的事了。
打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往往在公历2月4日前后，太阳黄经315度的时刻，从这一时刻，春天开始。人们历来对春天寄以厚望，古代帝王在这一天主持隆重的迎春大典，有的还要象征性地扶犁春耕。地方官要沐浴更衣，素服步行至效外，召集乡民，设桌上供，烧香磕头，并在供桌前做一个土牛，让扮成勾芒神的人举鞭打土牛，意思是打去春牛的懒惰，迎来一年的丰收。这里的勾芒神最有资格鞭打春牛，因为他是春神，是掌管草木和生命的神。后来土牛演变为纸牛，纸牛中装上五谷，鞭打春牛时倒下，纸破裂，五谷下流，象征着一年的五谷丰登。
历代的这种迎春仪式，由帝王及地方官员亲手劝农，“躬耕”陇亩，就是垂范天下，提醒老百姓抢农时，重农事，多产粮食。
打春不仅是个重要的节气，也是一个重大节日。这天，富家多食春饼，妇女辈多买萝卜食之，叫做咬春。俗话说春困秋乏，吃萝卜可以解乏，当然也有通气消食的功能，表达了人们对新的一年健康的企盼。
春对应五行中的木，木属东方，春来引导风移东方，吹醒万物。春为青阳，春为发生，这种发生就是冲动着的青青之力了。中国古代将这涌动的春分为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中始振，三候鱼陟负冰。”三候对应的花信是：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在我们北方，此时，土地开始解冻，蜇虫感知到暖意，开始苏醒，它们虽未出土，但每个细小的孔洞已经钻通；冰河才刚刚龟裂，鱼儿争相拥挤到了冰面之下，群集而负冰，冰下已摇曳出万鳞缤纷。
打春，阳光和煦了。走到户外，你会感觉到风儿柔和了，它已由凛冽的西北风变成微暖的东北风了，杨柳的柔枝被轻轻拂动，柳眼己经含金。鸽群打着唿哨，洒脱地在村庄的上空掠过。背阴下的残雪已渐趋消融，雪水渗进泥土，草芽实际已经密集在枯茎之下，正在蓄力而待了，远山真实地活泛朗润了起来。云朵有了它的形状姿态，天色变得含情脉脉了。种种迹象表明，寒冷的步步紧逼正悄然退去。
“立春一年端，种地早盘算。” 这个日子，曾经被寄寓最多的期待，土牛鞭春仪式后，耕牛依然在栏中不紧不慢刍食，春耕还早，一年的辛劳还在远方耐心堆积。农人在墙根的暖阳下，或者在暖暖的炉火边，不紧不慢地卷着烟卷儿，互相嗑唠着化肥、籽种的优劣，价钱的高低，今年的土地该种些什么，该怎么种。这些打算，已在农人圈圈的青烟里酝酿着。秋天的收获，还得从打春看起，不宜耽搁。
总之，春正在自然的慢慢变化中，在人们的精心盘算中，真实地降临了。由此，所有的树，又新添了一圈年轮，所有的人又年长了一岁。
打春，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打春，春意盎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以昂扬的姿态迎接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