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2021-12-23抒情散文陈苏民
那铺子里面又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是从我回老家必经的邵尖大桥南端的左拐角处传到我耳朵里面的。以前年年路过这边,这声音也听过。今天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才慢慢停止了脚步,站在路边出了神。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去外婆家,每次路过邵尖大桥……
那铺子里面又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是从我回老家必经的邵尖大桥南端的左拐角处传到我耳朵里面的。
以前年年路过这边,这声音也听过。今天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才慢慢停止了脚步,站在路边出了神。
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去外婆家,每次路过邵尖大桥下的这个铁匠铺时,父亲总会停下来,和里面的那位老师傅聊聊天。
那时候的我,对于大人的话题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我就爱静静得站立在那里,观察着铺子和周边的一切事物。
这家铁匠铺子,面积不超过15平米,这个铺子面朝正东方向,在里面的人刚好可以看见路上的行人匆匆的脚步。而行人走进铺子,一眼就可以看见用来煅烧废铁的大炉子的炉膛。炉膛右侧的墙壁上,挂着打制好的锄头、铁锹头、镰刀头等。我看到炉膛一次就会想象一次,这样的炉膛如果用来烤地瓜,应该能放很多,而且熟得很块,因为心里自觉家里烧柴禾的土炉灶里放地瓜少,地瓜熟得慢,还放得,少不解馋。我还想,如果把这炉子放大屋内,冬天整个院子都会暖和——,每次我的想象等到老师傅用炭火把整个炉膛变成艳红的空间时,就会突然中止,随着他的动作,心率不规律地变化着。
老师傅把一不规则的废铁材料放进炉腔内,然后旁边的师傅就把右侧的鼓风机打开,让本以火红的炉灶更加明亮。随着时间得推移,那些本来发黑的铁块就也像被传染,慢慢得变得通红。等到那些铁块都红得透明了,那位个子矮小胖胖的年轻的师傅就会用火钳夹住那铁块,移动离炉膛很近的铁墩上面,然后老师傅就用大锤狠锤几下,年轻师傅的中号铁锤就紧随老师傅的大锤,就那样有规律的交替锤打着,老师傅和小师傅的汗珠就沿着健硕的肌肉的轮廓一滴滴地落到地下。那汗珠滴落时的节奏感和敲打声的配合,使我常常觉得处在了一个很特别的世界,仿佛时间静止下来了,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等到那铁块变成想要做的物件的雏形时,他们就把它放进水中淬火,等嗤嗤的声响过后,那升起的青烟味儿冲进我的鼻孔,我很受用。当时并不懂淬火是干嘛用的,就是知道,淬火后物体会变硬。
有时候老师傅会把那物件放进水中后再回炉烧,然后再放进水中。后来了解到,这叫回火,是用来防止淬火后的铁件内部变形的。不过老师傅一般情况都是一次淬火后就开始开刃口,老师傅知道,某些器具用不到寿终正寝就会被淘汰,对它们的工艺处理就没必要太讲究。开刃口时,老师傅会把物件放在台钳上,收紧钳嘴,然后拿出特制的凿刀,来回的削那需开刃处,等到那里很薄的的时候,就取出物件,用青色的刀砖细细地有规律地来回打磨那薄处。等那里黑色和银色的发布层次很有质感时,老师傅就停下手中的活儿,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还时不时的冒出“这口钢火不错,把用”,这话我每次和父亲呆在那儿都能听到,也许是老师傅的自卖自夸,也许是对自己付出汗水后成绩的一种真实肯定。
现在那铺子,以前用石灰瓦的外墙也包上了瓷砖,铺子面积大小还不变。里面的大锤和中锤还在,但很少用到大锤,里面已经有气锤了。老师傅不在了,那个年轻师傅成为了老师傅,且只有他一个人维持那铺子。时代变了,人们都在往挣钱的行业拥挤,没人愿意学打铁手艺,这特殊的行业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父亲是木工,前年向那老师傅推销小锹拐,师傅说,现在小锹都是连体的,不需要木质拐。我们那的田地活儿基本上靠机械,铁制农具派不上大用场,销量就低,所以整体工艺都朝着简单化发展。
传统个人作坊和传统工艺在我们这辈人的记忆中还能找得到;而下辈人,他们还能回忆到什么?愿铁匠铺子那醇厚且带有沧桑金属味的气息传到我们有心人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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