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收 （系列散文- 9 · 晒硬干- 揽地瓜- 揽花生）

秋 收 （ 系列 散文 9 ）
MLMC 米粒满仓
谨以此文，还有我的无限深情， 敬奉金秋！题献给——那些乡亲…… ——题 记

十八、 晒 “ 硬 干 ”
“硬干”，是农家的口头语，实际就是熟的地瓜干。秋天收获地瓜以后，农家总是把一些地瓜妞（小地瓜），洗干净切片、煮熟了晒成干；细小的囫囵个晒干，大一点的刀切成几片晒。大地瓜也可以，更好吃，只是一般不太舍得。因为小地瓜没长成不太好吃，不易储藏又容易腐烂，秋天也吃不及那么多，所以晒成熟地瓜干好保存。 常用荆棘晒硬干。我家共有几十根荆棘条，长一米上下，每根荆棘条子上面布满长刺，一根刺挂一到两片熟地瓜干。秋后、冬季，在正房、厢房的朝阳处，歪歪扭扭地挂着一排排荆棘条，上面挂满了熟地瓜干。“硬干”多了荆棘上挂不完，就直接摊在向阳的窗台上，还有厢房平台顶上，平台周边矮花墙上，院墙上，甚至还有猪圈棚盖顶上，反正摆得到处是。但不能摆在院子里，那就叫鸡鸭鹅吃掉或践踏脏了。上述地方自然很脏，也是昆虫玩耍疯闹游戏的俱乐部，成天风吹日晒落满一层尘土，几乎从来也不打扫，脏兮兮的，硬干就直接摆上去。 奇怪的是，爸妈总能找到荆条，我从小在农村居住18年，直到去省城念书，从来没看见村里山野出产荆条，至今不知道爸妈是从哪里弄来的？ “硬干”晒到八九成干即可，不能完全干透，那样嚼不动也不好吃、糖分也不易泛出来。也不可太湿，残留水分多了容易长胰毛、腐败。等一批批晒多了，母亲把硬干放进一口大瓷缸、或纸浆糊的面缸里，再用破旧塑料布和高粱秆箅簾，把瓷缸口封严捂着。过几个月，硬干表皮泛出一层白霜，全是糖分。咬一口似橡胶，有软有硬，在嘴里慢慢嚼着，哏盈盈的挺甜。有的晒过头了，太干，入口后含老半天也嚼不动。 只是，“硬干”其实很脏。你想想，挂在室外成个月晾晒，几乎所有的虫子都光临拜访参观过，比如蚊蝇、小飞虫、甲壳虫、蜘蛛、蛾蝶、庄稼上的长条爬虫等，它们落到上面玩耍，这儿闻闻、那儿瞅瞅，味道如果可口还要啃上两口，可能还在上面随时吐痰大小便，适逢婚龄的虫子也许还在上面谈恋爱、手拉手轧马路呢！就用它们从来不洗的臭脚丫子。 脏，也不洗。我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入口吃起来。有明显灰尘的，用手指甲刮一刮、对嘴吹一吹照吃不误。我们玩耍的脏手，比泥尘好不多少！一个数量级的。 农家生活，可是没有那么多讲究，什么卫生与健康，那是城市人词典里面的。俺的字典是“农村版”。 那个年代，“硬干”可是好东西，大人不让随便吃，不舍得。孩子们总是偷偷摸摸抓着吃，特别是冬天、春天，到村街上玩耍时，经常偷抓几块硬干装在衣袋里，不时地掏出来啃一口，边咀嚼边玩耍。没有的孩子，就眼巴巴看着馋得要命，馋也不好意思伸手要人家的。只有好朋友，才会分给他们一块半块“硬干”，作为神圣友谊千古不朽的纪念与见证。 特别是春天、夏天，地瓜吃完以后，就剩下生地瓜干，“硬干”就更是成了稀罕东西！从那以后，我们偷吃得更厉害！假如能如愿“顺”到生花生的话可就齐了，二合一又香又甜。友情提示：这一餐必须放下身段、主动躺在大街上进食！否则，醉倒了摔伤概不负责！至于糖果，更是不敢想象，和花生、硬干三合一食之，简直是赛神仙。 有时候，衣袋被杂七杂八的东西磨碎了也不知道，装进“硬干”跑出去玩，满街乱窜疯闹。想起来要吃的时候，才发现硬干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上世纪70年代前后，农家与城市的亲戚来往时，也是把硬干和花生作为礼物。缝个小布袋装些硬干或花生豆，到邮局花钱发包裹，大老远邮寄给对方。记得，我们有个本家亲戚在辽宁大连市生活，每年都要给他寄花生米和地瓜干。这些乡村的土特产是城市没有的稀罕物。他也给我们一些城市有而农村没有或买不起的东西，例如糖果，饼干，女孩子头饰头花，一条条针织的布筒等。 母亲收到这些东西，开始乐呵呵地忙活。我们呢，也有了解馋、快乐的引子，能因此快活很久，糖果点心并不舍得一下子吃完。那时小小的糖果，一次仅舍得吃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块儿，再用糖纸包好；留着，每天都有个想头儿！母亲还把有些东西分一点给邻居和有来往的乡亲，大家都一块高兴。其实不舍得，因为数量很少，自己并不充足，只是尝了鲜而已。但是为处关系、活络人脉，也为了叫乡亲们跟着乐一回。那时候，看着母亲送出去一部分，心里不是滋味，舍不得也馋得要命，巴不得都给我吃了多好！咱们自己家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呢？不给，他们也不知道！虽然，有时候我也吃到别人送来的东西。哈哈。 母亲把布筒用剪刀剪成一截一截的，用针线缝合一头，把另一头的筒口周边折叠缝成囫囵边，就不会秃噜线了。干什么？这就是一双袜子啊！这可真是好东西，过年省下许多买袜子的钱。街坊邻居可羡慕了。 那时候，有多少乡下孩子过年也穿不上一双新袜子。多少乡亲一年到头光着脚板，买不起袜子。
十九、揽地瓜
秋收完毕，播种越冬小麦以后，自然就没办法揽地瓜、揽花生了。因此，揽地瓜花生只能在收获后、种小麦以前。另外，其余的部分耕地秋冬期间闲着不播种，等待春天栽种作物。这些地块，一冬天都可以随便揽。 秋假期间，有时候农活干完了，偶尔会提前给我们学生放工。只要天不黑，也是要去田里揽地瓜花生或搂草。一直干到天色黑透了，才扛着篓子或网包疲惫不堪地赶回家。 秋假后开学了，几乎天天都要搂草或者揽地瓜花生。傍黑放学后，饿唠唠地吃点地瓜饼子就着咸菜，用筢杆撅上网包，或者拿镢柄撅着粪篓子扛肩上，抓一块萝卜就进山了，边走边咔呲咔呲啃着青萝卜。这一切吃食都是冰凉的，有时候吃得肚子疼痛，冰冷的西北风仍然包围着我们。小时候揽地瓜花生，还抡不起来铁镢，是用小锹子（实际上就是小型铁镢）。长大了才用成人的镢头揽地瓜。但是，揽花生始终是用小镢头或者铁锄。 星期天，我们学生的休息日。但不能休息。还是家里家外的农活、菜园、自留地和家务活。秋后的主要任务，是揽地瓜花生和搂草！这些都是季节性的，此时不干“过期”就没了。 农家粪篓子是通用、混用的，盛土粪的条编篓子，也是粮篓子，农家只有一两个篓子，不大好分脏污和干净用途。装地瓜、花生的篓子，需要装粪时，就是粪篓子；如果今天装完粪，明天要装地瓜花生了，就用几锨泥沙蹿一蹿，它就“改名”成了粮篓子。这里，泥沙起到了清水的洗刷作用。哈哈，一物俩名、两个“岗位”！ 星期天或放学后，揽地瓜花生时，满地是一片一片的人，零散随意分布在地瓜花生田里，有挥动长柄和短柄小锹子的孩子；也有少数大人在揽地瓜。大家不断地走来走去，选择新地方。 我小时候，揽花生揽地瓜时，曾经把小锹子刨到邻居女孩尹田玲的头上。刨破了、流血了。我们都被吓坏了。孩子们个个都是闷着头乱刨，十岁八岁的还没有能力保证安全。她嗷嗷哭着到俺家里找俺妈。现在想想，更害怕——幸亏，小时候力气小，如果是现在这么大的劲头，一锹子下去，还不得把头颅劈下来一块甚至一半？或者，小锹子扎进头颅穿进脑子！多么危险、真是后怕。每年秋天，村里的孩子都有互相刨破头的。 花生收获后的地块，就可以揽花生了。遇上下雨，落下的花生雨后过几天就生芽了。大家去山里既揽花生、又挖花生芽，回家熥菜或炒菜吃，都特别好吃。细长的花生芽，有的还分叉长出小绿嫩叶，也好吃。在烀地瓜的大锅里，用棕色大泥碗或陶瓷大海碗熥满满一碗菜，放进油盐。熟了后，嚼起来咯吱咯吱、酥脆鲜嫩，味道又鲜又香。是农家的一盘好菜！而且，这菜有绿有白几种颜色，很是好看，艳值高挺靓眼。 冬天大冷以后，一般就不揽地瓜花生了。这时候，从地下刨出来的地瓜花生，大多已经腐烂变质了，轻的也是冻坏了，发灰、发黑，常见淌着黑汤；有的地瓜烂了一半，有的完全发黑了，像一块黑土；有的已经差不多空了，只是还保持着原有的地瓜形状，像个地瓜“骷髅”，手一拿就瘪了，轻轻的像个空壳，有时候一捏还喷出一些黑水，沾一手很是恶心！花生也是，有的灰黑腐烂；有的干燥成了一个标本；有的花生仁被吃掉、一个大蛴螬吃完了花生喂肥了自己、住在里面呼呼大睡，将花生壳填得满满当当！它把花生皮当作温暖的免租金小屋借住。 揽地瓜有时很有趣。见了地瓜根，沿着它“顺藤摸瓜”，最长的根约有一米长，刨很深也不见瓜影，直到刨出一个深坑或长坑，才见长根末端连着一个大地瓜，而且有时候地瓜很大，最大的有一尺多长，弯弯曲曲一节节像个粗树根！经常是扎得一半一块的，因为其长度远超出人们想象。 也有偷地瓜的。那时，秋收并没完毕，地瓜还有些没刨完的，私户也有没刨的地瓜。有些人把持不住自己的底线，趁着没人，到地瓜地里偷地瓜。不幸被看山的人抓住了，在村里大喇叭上面点名广播批评，丢死人了。 为什么要揽地瓜、花生呢？因为粮食不够吃。口粮不足，只好格外想办法。自己“复收”便成了重要补充。
说起揽地瓜花生，成果往往很可怜、令人失望。早期还行，揽地瓜的中后期，各个地块翻来覆去不知已经揽过多少遍了，残存的果实已经很少。但是大家并不气馁，哪怕一天只刨到一个地瓜、一粒花生也是成绩。多一粒，便离温饱近一分。如果在热炕头上暖和偷懒、躲避冰雪严寒，那就更得饿肚子。最少的时候，比如星期日满山逛荡、辛辛苦苦刨一天，也就是三个两个小地瓜，或者一把带皮的花生。连不大的篓子底也盖不住。还不够一个人吃一顿的。

　　别忘了，关键时刻，一天能有一粒花生下肚，可能就会保住一条人命。在山里，就连一截地瓜蔓蒂也不嫌弃，看见了捡起来，回家留着喂猪。

【字数：大约3186+3217+3518字。2017-12-30】围墙上.土地.也不能.像橡胶似的.适龄的虫子.明证.来个二合一.本人.在.用大铁镢.揽一会儿换个地方.力量小.顺着它.当时.就.未必揽到几个地瓜.在山里刨一天.可能也会挽回一条人命，高粱秆篦X簾。箅簾。但有一点，有的软一点、有的硬一些，玩耍时不时地。别的孩子没有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疯玩打闹。在城市有亲戚的农家，邮寄。收到城市亲戚寄来的这些东西。缝出个。未种小麦以前。冰冷的西北风仍然纠缠不休。铁镢头。基本是不分功能的，小嫩叶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