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来话棉衣
2020-09-17抒情散文林晓妮
昨儿个趁双十二给一家人一人抢购了一件羽绒服,看着一家老小试穿新衣乐呵呵的样子。想起俺小时候想要一件新衣,俺娘就会这么说:会扎挂扎挂个十七八,不会扎挂扎挂个屎噶扎。(扎挂,老家土话等同打扮之意)这句话的意思是俺还小,穿啥好衣服也浪费,等十七八
昨儿个趁双十二给一家人一人抢购了一件羽绒服,看着一家老小试穿新衣乐呵呵的样子。想起俺小时候想要一件新衣,俺娘就会这么说:会扎挂扎挂个十七八,不会扎挂扎挂个屎噶扎。(扎挂,老家土话等同打扮之意)
这句话的意思是俺还小,穿啥好衣服也浪费,等十七八了再穿新衣服。
事实上作为俺娘的闺女我的前二十多年过得一直是比较缺衣少穿。春夏秋衣服置办起来便宜,无非就是质量次点,记得小学毕业照那天穿的裤子一只裤腿长一只裤腿短,膝盖后面小腿肚子那地方打得褶像弹簧。冬天那就更惨了,没有洗衣机甩干机还没有可替换的棉衣。
开始读小学的时候,俺娘给俺买了一件红蓝两面都能穿的面包服,买的时候下摆是扫拉着脚腕子的,衣袖像唱戏的水袖,白天穿在身,晚上压在了被子上面。这件面包服一直穿一直穿到初中毕业成了露脐装七分袖,边边角角都露出了里面的絮头。
在我去县城读书那年冬天,俺娘终于领着俺去百货大楼花了39块钱买了一件绿色夹克袄。记得付了钱后,俺娘各种心肝肺疼的嘟囔,俺就记住了一句话,她说:这个袄是要穿到结婚的,结婚前说啥俺也不能给你买袄了。那年俺十五岁,还是虚岁。我先去扶墙哭会。
可惜的是那件绿色夹克袄面料太次,远没有那件红蓝两面都能穿的面包服那样又禁拉又禁拽又禁洗又禁晒又禁铺又禁盖又禁蹬又禁踹滴。一抬胳膊,袖子撕了,一套口袋,布缝豁口了,各种缝补抢救,直到有一天穿着袄出去,穿着坎肩回家。腰身上也是脱碎的丝丝缕缕了,这形象端个小碗往路边一蹲,估计都有往里面扔钢镚子的了。
在县城读了三年书,三年冬天没有一件棉衣,全靠年轻火力壮抵挡严寒。
又过了几年粉色棉布大款波司登羽绒服刚时兴过来,二百块钱一件的样子,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年。王霞李莉她们都穿上了,在冬天的村里在俺们娘俩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俺娘一咬牙给俺从农村大集上买了一件,注意是大集上大集上大集上!人家那个是羽绒的,俺这件是鸡毛的。而且熏死个人,俺娘说洗一水去去味就好了,然后她亲自洗了,熏得她一天没吃饭。她老人家又发扬了勤劳持家的精神,把鸡毛掏出来絮上了棉花。死沉死沉的,比军用大衣还压身子,后来当了俺的压被子,再后来盖在了院子里的水瓮上。
结婚的时候,娘家陪送一件羽绒服是当地嫁妆中的标配,俺娘总是在关键时候让我失望,当然这次也没例外。
当然,那时是五一,也穿不到羽绒服了。
婚后第一年冬天是穿着老公的军用大衣过的,那时怀着孕身材臃肿步履蹒跚地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有几个小孩把我看成了村里的“疯汉水子”。春节的时候,婆婆拿来她的羽绒服让我穿,说:我想送给你啊,可还有你嫂子呢,先借给你穿穿吧。
第二年冬天,给孩子买奶粉的时候,老公强拽着我买了一件雅鹿浅紫的活里活面的中长款羽绒服。刚买羽绒服没几天,我姥姥去世了,记得那是初冬,几个表姐妹先是东倒西歪连跪带爬嚎啕大哭,不多久坐在了院子里的长凳上晒着太阳问起了我的羽绒服从哪买的多少钱。
就在我俩卯足了劲向往好日子的时候,我又拖拖拉拉生了一场大病,寻医问药生活进入贫病交加状态。
后来买了一件打折的千仞岗乳白色小款羽绒服,那时大概是2003年冬天。2005年冬天来邹平是租房子住的,没有洗衣机,浅色小袄又不耐脏,放在租来的房里还会结冰,一周都干不了,又没替换的其他棉衣。洗好后装在塑料袋里去附近大姑姐家脱水,记得当时她一脸烦气。去了一次,以后再也没去过。
2006年初冬打算去打工了,明天要面试却没有一件穿得出门的冬衣,当晚直奔供销买了一件枣红色的羽绒服,回来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女的脑浆迸裂当场死亡,男的瘸了一条腿。听说是姐妹间夺财产雇凶杀人。你看,生在有点钱的人家也不尽是好事。穿着这件新羽绒服回娘家,俺娘说:为嘛不买黑色的,买个全黑的,你爸也能穿穿。
终于老天可怜,让做服装生意的我们小赚了点钱,在县城买了自己的房,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那年春节去波司登专卖店买那件一千多块钱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被一久不来往的表嫂看到,表嫂说:哎呀,咱这些亲戚哪有寻思你会翻了身的呢!
而今,打开衣橱终于能根据气温或者场合选择长、中、短款羽绒服或各种大衣外套了。棉衣在身,何惧严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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