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驴

　　二驴 　　他有好长时间没有和儿子聊天了，他也想和儿子好好说说话，可是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经常闹得不欢而散。他驴，儿子也驴，一头倔驴，一头犟驴，这点驴性挺像。两头驴在一个槽子里混吃的，想要相安无事都难。 　　驴儿子平时还算安静，就怕撒欢儿尥蹶子。驴儿子撒欢儿时满世界疯跑，让他很是担心很是头疼，尥蹶子就拿门或窗玻璃出气，拳打脚踢，所以姥姥家的门大窟窿小眼子都是驴儿子干的好事。一天驴儿子发飙拿玻璃窗出气，下房窗户的玻璃被他一拳干碎了，当然驴儿子的手背也划出来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的。他看看驴儿子的手，心疼但表面毫不在意，他指着儿子骂道：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他妈纯属吃饱了撑的，活该！他也尥过蹶子，他没处撒气的时候也拿拳砸过玻璃，那感觉很爽。他听人说过，砸玻璃时出拳要猛，收手要快，迅雷不及掩耳，所以他的手完好无损。他喜欢听玻璃碎了的声音，哗啦啦清脆悦耳。一次他连砸了三块玻璃，随着玻璃碎了一地，他心中的怨愤也一泄而空，他看着完好无损的手，幸福地流泪了。 　　他有时撒谎，父子天性，所以驴儿子也撒谎，不同的是他撒谎骗老婆，驴儿子没娶媳妇呢只能骗他和她。还有他撒谎眨吧眼睛，眼神飘忽不定，很容易让人识破。驴儿子撒谎从不眨巴眼，那叫瞪着眼睛瞎掰，脸都不红，心理素质比他好多了，就冲这一点他很是服气。 　　自从买房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和儿子单独喝酒，上次是他张罗的。那次是装修时往楼上倒腾瓷砖，冬天的时节太阳走得快，脚步匆匆，说黑就黑。儿子对他说：爸，瓷砖也搬完了你赶紧回家吃饭吧，路上小心点，我去上班了。他不知道儿子上夜班，他看看儿子，点点头没说话。儿子坐电梯下去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或是若有所失的样子，当时有点惘然。他拍了下腿，赶忙拿出手机给儿子拔了个电话。儿子接了电话问：爸咋的了？有啥事么？他忙说：没事，你坐车了么？儿子说：没呢，正等着呢。他又紧着说：那你着急赶车么？儿子回说：不着急，干啥？忽然他心落了地：不着急那你等我，我去找你，咱爷俩喝点酒，吃了饭你再上班。儿子听了挺高兴：那好你过来吧，路边这正好有个饭馆。 　　儿子有时虽然让他很生气，很失望，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古话说宁养坏子不养赖子，这句话经常挂在驴儿子姥爷的嘴边。他有时倒想生个赖子，赖赖巴巴的赖总比无赖的赖要好。两个男人边喝边聊气氛还算融洽，有那么点父子情深。儿子和他说了好多心里话。 　　他知道了儿子的一些想法，儿子说在单位不能太懦弱了，不然领导把你使的滴溜转不说，同事也会欺负你。儿子又说起来找对象的事，不想找家附近的，想处个远方的朋友，越远越好，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聪明。他听了儿子的话笑了：净扯王八犊子，哪个爹告诉你的？我和你妈都是本乡本土的，生的你不是很聪明么？把你爹你妈骗得无语了都。儿子看看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头发，端起酒杯：爸，喝酒喝酒，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端着酒杯看看儿子：你不小了，不要在任性了，你骗你爹妈没事，我们欠你的，你在外面骗别人，别人会瞧不起你的。人活在世上诚信很重要，一个人失去了信誉半个朋友都交不到的。儿子不知是不好意思了还是有了酒意，红着脸说：我在外面从不骗人，放心吧。他看着儿子皱了皱眉：合着你就骗你爹你妈啊，白他妈养活你了！他喊来老板算了账，依然不厌其烦地对儿子说：好好上班，好好和同事相处，有个工作不容易，好好珍惜！儿子点点头说：好好！ 　　今儿下午，儿子去看新房，回来的路上打电话给他：爸，干啥呢？他回说：在家呢，没事。驴儿子挺高兴：没事出来呗，咱爷俩总没喝酒了，我在烧烤店等你。他听了这话问驴儿子：你又有钱了啊？有钱烧包吧？驴儿子嘿嘿笑了：让你来你就来，我媳妇发微信给我的代金券，不使也白搭了。他听了驴儿子的话有点惊讶，暗自思忖：这个驴儿子，说女朋友在市里买房了，说出大天来他都不信，一个大都市的女孩会跑这个弹丸之地的小城来买房？这不扯淡么？下了楼去寻儿子，他想和儿子喝酒聊聊，也好弄明白一些事情的原委。 　　等他到了烧烤店，儿子把烤串都点好了。他要喝白酒，儿子说他：你转圈看看，有几个吃烧烤喝白酒的？他当然不会转圈看，既然儿子请那就听儿子的吧。每人要了四瓶啤酒，儿子说能喝半箱啤酒不动地方，他说他最多喝过五瓶，不是一个级别。不过今天爷俩不是拼酒，是交流感情来了。 　　喝的差不多的时候，许是酒后吐真言吧，驴儿子说了好多女友方面的事。驴儿子去过两次女朋友的家，居然一次都没告诉过他。儿子说他喜欢这个女孩，善良温顺，比妈妈性格好多了。然后儿子看着他说：爸，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咋过的，你怎么娶了这么个老婆，要是我一天都受不了。他听了驴儿子的话，有点吃惊：你怎么这么说，你妈妈虽然脾气不好，嘴不饶人，可是她知道心疼人，而且很勤劳，谁都有缺点，互相担待吧。儿子说去女朋友家买了多少多少东西，女朋友的妈妈如何如何喜欢他做的饭菜等等，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他说：爸，我都觉得对不起你，我都没这么孝敬过你。他看着儿子，虽然半信半疑，依然笑着说：你对人家好是应该的，不然人家凭啥同意把闺女嫁给你啊？哎我问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不会是又忽悠你爹玩呢吧？儿子无奈的样子说：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随你。他也一副无奈的样子，心的话让我如何信你个驴儿子？喝酒间儿子接了个电话：哎媳妇儿，我和我爸喝酒呢？然后看着我：爸，你吱声一下啊？证明一下。他看着儿子，撇了下嘴，没吱声。儿子对他说：等结婚后，我媳妇说给你买辆汽车，让你学驾照，开车钓鱼玩儿去，不要每天那么辛苦。他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感动，就算是骗他，他心里也高兴。毕竟儿子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老子的。 　　儿子说的话他将信将疑，喜忧参半。但愿一切都是真的吧，他希望儿子有个美好的未来，他愿意相信儿子是个有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