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老妈

曾有一段时间我老想，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另一个女人是我亲妈。 　　我小时候她对我跟弟弟的态度那是冰火两重天，记得我上小学的那年冬天，流行一种戴帽沿的毛线帽子，女款是枣红色，男款是海蓝色。有风的时候，挽在帽檐上的部分可以拉下来既可以当口罩也可以当围脖，没风的时候挽上去，露出两道白杠，枣红帽子配上两道白杠也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我回家跟她说，那帽子真是好看又保暖。她买回来了一顶，海蓝色的，戴在了我弟弟头上。 　　她说：你大了，你不怕冷。 　　我哭。 　　我比我弟弟大一岁，我弟弟一下地走路就比我高半头，我自幼是黑黑瘦瘦，我弟弟是白白胖胖。 　　有记忆开始她没给我一天好脸色看，她习惯掐我的大腿里子，上初中时我想住校，可惜我家在镇上不符合条件。后来到县城上学后，一周回家一次，她才停止了对我的暴力袭击，语言上的打击从未停止过。然后毕业上班，为了尽快脱离她的坏脾气和唠叨，迫不及待地早婚嫁人生子。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很稀罕我的孩子，帮我带大了孩子，在我孩子的眼里她却一直是“慈祥的外婆”。这就是她给我的温情，我决定单冲这一项，我也要不计前嫌好好待她。她有高血压身上还有一个疤痕瘤，鸡鸭鱼肉不敢吃，鸡蛋海鲜会过敏。她喜欢穿新衣服，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在我表姐表妹的包装下，都成了所在各村的“时尚老太”，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决定尽力让她在我们镇“老太太界”也能引领时尚，穿出风采。 　　我一个月工资六百块钱的时候，我花四百多从专卖店给她买了一件波司登羽绒服。她说：这是啥玩意啊？既不好洗也不好干，还起“碱嘎啦”，我也没试出暖和。你二婶子从大集上买的一样牌子一个样式的才花了60元！ 　　“大集上有卖波司登的么？”我问。 　　她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了一件紫色的毛衣，她打开包装袋说：“人家今年流行红色，村里人家谁谁谁都穿红色。” 　　去省城上货，看见一含羊绒外套，款式不错，还能随熟人享受个批发价320元，想她一定是喜欢红色，就买了。 　　回家邀功般的绽开，想这次能收获一两句赞叹了吧？她问：俺看着人家穿得那驼色才好看呢！你三婶子买的那件跟这件差不多，这件也是75元吧？ 　　差点没背过气去，她认为值75元就75元吧，懒得跟她解释。 　　那次小姑姑来串门，问她的羊绒外套多少钱，我听她说——75元。我小姑姑麻利掏出100元给我，说商厦这牌子都六七百，让我下次给她带一件。 　　啥样的人经得住这么摧残？暗暗发誓，再也不给她买衣服了，逢年过节现钱奉上，省心省力。 　　她又唠叨上了，嫌弟媳不开眼小气，结婚近十年她像老妈子一样给一家人“哆嗦”，连双袜子都没给她买过。说人家胡同里刘老太的衣服鞋帽闺女也买儿媳妇也买。 　　我心想：还是我弟媳有大智慧，买和不买都不讨好，以不变应万变。 　　去年夏天她来我家一下车，红上衣雪白的裤子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把我吓了一跳，也太雷人了。 　　大姨家外甥结婚那天，在婚宴上别人给我的感觉是惊艳，她扎眼的装束却又给了我一次重创心灵的惊吓。 　　我忍到家，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说：你买衣服你不试穿吗？你看看多么吓人！ 　　她说：哎吆，人家卖衣服的、还有你吕婶子马大娘都说好看。 　　“售货员的话你能当真么？我吕婶子马大娘一个白内障一个老花眼，她们能看出啥？你闺女我一不白内障二不老花眼，就想让您穿件又舒服又好看的衣服，我咋买绿的你说红的好看，我买红的你说紫的流行，给你买羽绒羊绒的你非要说跟黑心棉化纤的看不出啥两样！我为啥这两年不给你买衣服？你太伤人心了，你知道不？” 　　她说：“以后俺不这么说了。” 　　天冷了，知道寒从脚下起，从金木鱼给她买了双布面鞋。我一转身，她对我爸说：看起来，还没有地摊上15块钱一双的好看暖和呢！ 　　我回头用凌厉的目光白了她一眼，她吐了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