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见父亲

昨夜梦见 父亲 　　昨夜月儿高悬。
　　昨夜梦里见到了父亲。梦里的场景匆忙 混乱。
　　父亲驾鹤西去二十年，近年来父亲很少走进梦里。 可昨夜，梦里的父亲刚刚离世，伊 用一辆特制长车将他送往火葬场，一路上，磕磕绊绊……
　　父亲的脸始终没有出现，只有父亲的声音和背影！父亲的头轻轻转动着，没有了被病疼折磨的脸庞，伊心中窃喜。
　　莫不成是从西安来戈壁小城的母亲将父亲的影子带进了梦里？父亲驾鹤西去后，伊总共梦见过四次，加上这次是五次，那些场景历历在目。
　　窗外高悬的银月，像一个身披银甲的少年翻过秦岭梁到宝鸡求学。这是父亲病重的时候给伊讲述的他少年时候，和祖父一起去山外求学时与野兽相遇的故事，这场景就像发生在昨天。 　　那年十月，一向康健的父亲忽然病了，伊就在陆军医院陪父亲，陪他下棋，给他弹琴，高兴时，父亲说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许多时候和月夜有关。年幼的父亲和祖父一起背着行囊，翻山越岭到宝鸡虢镇上完高小，到西安读大学。棕熊、豹子和蟒蛇等都曾经和他擦肩而过。惊险、有趣。
　　医治无效，农历正月十三，父亲驾鹤西去。在太平间里，伊一次次抚摸着父亲冰冷的、僵硬的手，怎么喊，他都静静地躺着。伊泪流满面。去火葬场的路上，悲恸的泪落在伊的衣襟上，伊闻到了一种奇特的气味儿，这种气味时常出现在梦里。尤其走进兰州七里河区的时候，这种气味儿搅合的伊心神不宁，这是父亲最后残存的气味儿。
　　父亲刚刚去世时，母亲胆小不敢独自在家里睡觉，伊就搬回娘家陪伴母亲。伊睡在父亲曾经睡过的床上，盖上父亲盖过的被子，没有感到一丝恐惧。正月十八，伊梦见父亲走到一条黑水滚滚的河边，怎么也过不去，正在焦急时，醒了，梦景清晰可见。于是伊就在丧葬用品店，给父亲订了一艘船，还附带船工和服务员。第二天夜里竟然梦到父亲过了河，来感谢伊。
　　父亲三周年祭日那晚，伊梦见父亲焦急万分，穷困潦倒，逼仄的房间拥挤不堪，他的女人要生孩子，可没有床，也没有吃穿用度。父亲找到伊，让伊帮忙。伊从梦中惊醒后，一身冷汗，第二天，赶紧给父亲在丧葬用品店定做床铺、送了冥币。
　　第三次梦见父亲是他去世后的第四个祭日，那天午睡时，梦见父亲面色苍白，痛苦地用双手撕开胸部，心肺已经变色，父亲的脸被疼痛扭曲了。这个时候，梦中的伊恐惧的睁开眼睛，竟看见床前的书柜倒了下来，砸在伊的身上。这时伊醒了，醒来后心脏难受得要命，下午就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可怕的电话。
　　第四次梦见父亲是二千零一年，回乡祭祖的时候。很久没有梦见的父亲，似乎就跟随着伊的小车来了。每次犯困的时候，伊都能清楚的看到父亲就站在车窗外，向伊招手。之后许多天，伊都看见父亲就站在她身后。这种种感觉，说给弟弟听的时候，弟弟让伊给父亲烧些“纸钱”，并告慰父亲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之后的这些年，再也没有梦见过父亲。
　　直到昨晚，给母亲租了一套房子，高兴地踏月回家后，就睡了。不料，半夜梦见了父亲，梦中月儿高悬，父亲安然地躺在那辆特制的长车上，后脑勺对着伊说话。伊推着父亲，月儿也随着伊的车子一起前移，父亲反复强调着他要回到E时空。 　　月夜，一丝凉风吹过树林，小叶杨拍手致意。高悬的月轮将斑驳的树影投在伊的脚下，父亲似乎像生前那样，和几个孩子一起踩着树影，看星星，吃鸭梨和吃月饼。欣慰的是，这次梦里的父亲没有被病疼折磨的表情，像年轻时一样，帅气、潇洒。
　　窗外，银辉万里，愿长安慈恩苑里的父亲，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