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情书

　　那条河
　　我们每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聚少离多，我每天还在熟睡中，你已经手握方向盘跑在一条条高速路上。每天我已经进入梦乡，你才拖着疲惫之躯，悄悄地躺在床上。
　　我们梦里一个，梦外一个，不是两岸，却胜似两岸。
　　梦里，我坐着那条河边，与我的那颗星对视。星光璀璨，爱意缠绵，亮进心里，坐成一盏光线清亮柔和又暖暖的灯。
　　梦外，你坐在床边，不管多累，都要看看睡姿糟糕的梦中人被子可否盖好，然后望一会梦中人的笑靥，目光深情，柔软。
　　二月里，春天来了，杨柳把情缠满每根枝条，柔软的浅浅绿色的绦子，荡起了秋千，一直把身影荡进那条河里。“竹外桃花三两枝”还未见，河中已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了。河中三五只鸭，游在蓝天白云的影子里，游在清风的呢喃里。
　　我坐在河边，看鸭游动时带起的圈圈涟漪，看时而被搅碎时而又圆满的蓝天白云和柳枝。依稀可见你泅过那条河，向我游来。那个二月，我们像两只鸭畅游在那条河里。
　　对视的千回百转的目光，落进彼此的心里。我心似柔软的柳条，柔成一道清雅缠绵的风景，你眼似那轮上玄月，弯成一艘小小的飞船，这头坐着你，那头坐着我。
　　这条河，是我们俩人的河。河岸之柳，是我们俩人的柳。河里的风景，是我们俩人的风景。任岁月流逝，任风吹雨打，我们守着那条河，守着我们的地老天荒。
　　围城
　　我们爱的列车，从那个山也清浅，水也淡薄的二月启程。我飞出父母的庇护，随你天涯海角。
　　路上的风景，染醉了两颗年轻的心。
　　飞过五月花事了，飞过七月绿荫浓，飞过十月红枫落，飞过腊月雪花飘，我们回到二月的那条河边。河里的冰又融化了，岸上的柳树又长满了鹅黄色的嫩芽。我们拥抱着又一个二月，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一样，踏实。我们开始相信爱情，开始相信缘，我们开始铺那条通往殿堂的红地毯。
　　于是，我们倾其所有的筹码，共同要了一座城，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城。
　　走过那条红地毯，走进我们的城。开始像燕子一样，衔来树枝草梗，像模像样地开始筑巢。
　　围城不大不小，刚好容下我们两个人，里面有供我们做梦的床，厨房里有我们一汤一菜的温情，客厅的沙发上有我们抢遥控器的嬉笑……夜晚我们坐在窗前数星星。下雨了，我们一起倚窗听雨声。我们拥着着一个二月，拥着两个人的甜甜蜜蜜。
　　我们不奢望朝朝暮暮的相守，但也渴望天长地久的拥有。
　　二月走了，三月来了，我们将那坛子蜜放在心里一隅，开始行向生活赋予我们的承载之路，为了生存，我们艰辛跋涉，为了生活，我们无怨无悔地拼搏。
　　两个人的城，风雨侵蚀时，我们互相取暖。清淡的生活，我们有尊有让。餐桌上浮动着几星油花的清汤，你一勺我一勺，我们喝的有滋有味。安静的夜晚，你臂弯里的温暖和那些笑喷的笑话，是你我入梦的催眠剂……生活不是诗，但只要有爱，无论苦无论甜，都会有诗一样的浪漫温馨。
　　然，随着两条小生命的相继挤入，围城的空间小了，心也跟着窄了。每个夜晚的来临，拖着疲惫，给孩子念那些永远也念不完的安徒生童话。孩子入睡，洗着那些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孩子上学了，陪着孩子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而你为了一家人安居的质量，开始抱着方向盘奔波在条条高速路上……
　　生活被忙乱无措扰得疲惫不堪，我们心力交瘁，于是，围城里有了争吵声，有了抱怨，有了叹息，有了眼泪。那坛子蜜被打碎了，流淌出来的不再是单一的甜滋味，是酸甜苦辣咸的五味杂陈啊。我们甚至质疑爱情，质疑我们应对围城生活的能力。
　　那条河水浑浊了。岸上的风景模糊了。那个二月的水岸之约，隐进俗人俗世的牵绊里。
　　爱情
　　很多人都在写爱情，我却觉得我和你的爱情观很土气，土气到心无旁骛，只限于与一人白首不相离。
　　我们有闲的时日，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我负责挑菜，付钱、力工交给你，给你大男人管钱和怜香惜玉的机会。
　　回到家，我们一起下厨房，我摘菜，你洗菜，我烹调，你打下手；一声：开饭喽！两个小家伙，小鸟一样飞出房间，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餐桌子上的残局，之后听你洗碗的交响曲，时不时像个老师检查学生的作业一样，检查你，当看见没洗干净的碗筷，对你一顿真假难辨的“呵斥”，看你站在那儿一副无辜的“可怜相”，我笑弯了腰。
　　你板着面孔走过来，两只有力的臂膀像两只铁钳子，箍住我的两只胳膊，把我拉起来，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你，你冷不丁在我的脸上亲一下子：你个小坏蛋！一句话，心软成二月的杨柳枝。
　　每年的情人节，也盼着你能买999朵玫瑰送给我，也想那么浪漫一回。可你一旦动心想买了，我又心疼钱。
　　玫瑰又不能吃，买苹果吧，买红的苹果，喜庆又有蕴意：平安幸福果。
　　于是，以后每年的情人节，都有一袋子红苹果被你拎回家里。
　　喜欢按照自己的审美意识打扮你。军人出身的你，喜欢那些宽宽大大的衣着。而我是个极爱美的女子，和你走在一起，要很搭，才满意。看着你穿上那些没有多少活动空间的时尚衣饰，而显出的憋屈样子，我霸道的开心地笑。
　　喜欢在一起温存的时候，总是问你一个老掉牙的问题：“如果我老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爱我吗?”“将爱进行到底！”你从来都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在一篇文章里看过一个妻子问她的丈夫：“将来我的牙齿都掉光了，你还会吻我么？”“我吻你的牙床!”我知道，如果我这样问了，你也会这样回答。
　　哦，这就是爱情，没有浪漫，却实实在在。
　　爱情是饥肠辘辘中我递给你的一碗热粥。
　　是赶上下雨天我正愁着如何回家时，你骑车送来的一把雨伞。
　　是你远行未归时，我时时刻刻地牵挂。
　　是我下夜班走进那条黑漆漆的小巷时，守在巷口的一束手电筒光，和你的一句：“别害怕，我在等你！”
　　是我胃病犯了，你半夜三更满大街敲了五家诊所的门，才买回来的止疼药。
　　是你母亲病了，我在老人卧病榻前替你尽孝的忙碌身影。
　　……
　　爱情，其实真的很简单。
　　河边的风景
　　二月又来了，春天又来了，融化的河水滋润了河边的柳，柳又开始发芽了，嫩嫩的芽芽给柳干穿上了鹅黄色的新装。地面上长出一层毛茸茸的稚嫩的草芽芽，其间一定有开紫色小小花朵的花草。几只鸭在河里畅游，荡起的涟漪，被风吹皱，倒映在涟漪里的蓝天白云躲到水的波纹里，时隐时现。我抱着一周岁的小孙孙站在河边，孩子刚刚牙牙学语，饱满如柳枝上的花苞。
　　岸上的风，依旧。河里的鱼儿，还是那样游。倒映在河里的蓝天白云还是时常被游动的鸭和风的呢喃刮破。时光啊，却越走越老，等秋来蒹葭露冷，我们和岁月有了相似的苍老。
　　我们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深深浅浅的纹路，我和你，已不再年轻。
　　纵然岁月已老，纵然尘世阡陌，岁岁年年，在这个二月，站在河边柔软的枝条边望那条河。河水清亮，景色依然。那条河一如既往的年轻着。
　　仔细思量，它怎么会老呢。
　　那个二月，年轻的你我在这里相遇，叙写了一篇有关爱情的故事。后来的二月，我曾领着一对娇儿来过，发现一棵柳死了，我和两个孩子又在那个位置上，栽下一棵新柳，现在这棵柳的柳枝上长满了还没有长大的“毛毛狗”。后来的今天，我又抱着孙儿来了……
　　哦哦，那条河怎么会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