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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听听草原的雨

2021-12-23抒情散文甄小竹
听听草原的雨作者:甄小竹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江南女子,因为我喜欢行走在雨里。雨,忧伤、惆怅、缠绵的样子,淅淅沥沥,柔柔软软,铺天盖地,落在身上时,如万朵花儿绽放,有了清凉气,也仿佛有了香气。雨是有香气的,落入泥土,与草儿相遇,有了草的清香;……

  听听草原的雨


  作者:甄小竹


  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江南女子,因为我喜欢行走在雨里。雨,忧伤、惆怅、缠绵的样子,淅淅沥沥,柔柔软软,铺天盖地,落在身上时,如万朵花儿绽放,有了清凉气,也仿佛有了香气。


  雨是有香气的,落入泥土,与草儿相遇,有了草的清香;与花儿亲近,雨沾上了芬芳;与泥土相依,有了泥土的厚重。我说,我喜欢雨,更喜欢雨与草儿相遇,相视时的一瞬温婉。如果,草儿连成了片,便是草原,如果雨滴布满天空,那就是一帘雨梦。


  雨是随我们而行走的。我们的前方,是我们将要抵达的下一站——那拉提大草原。那拉提,突厥语意为“向阳坡”,哈萨克族人世代在这里以游牧为生,繁衍生息。关于那拉提草原,还有一则与成吉思汗相关的传说。


  传说,成吉思汗西征时,来到伊犁河谷,正是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这里却是风雪交加,军队疲惫不堪,还被饥饿、寒冷侵袭,军队只能忍饥挨饿地缓慢前行。他们艰难地翻越山岭,正当死亡向他们招手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莽莽大草原,士兵们跳跃着,呼喊着“那拉提”(意为有太阳),从此,这里便有了“那拉提”这个地名。那拉提的河谷、山峰、森林、草地,也成了游客的梦。每次走近,大草原都会为你呈现别样的美丽,就算是连绵的雨,都会让人感受浪漫的情怀。


  当我们翻越查汗诺尔达板,来到天山脚下时,雨还在车窗外纵横交错。急时,敲打在车窗上,是大珠的嘈嘈之声,缓时,轻柔曼妙地飘洒,宛如小珠的切切之语。山脚下的公路上,车辆随着雨的稠疏,稀少了些,每一辆汽车都行驶的急匆匆。公路两边是天然森林,穿入云霄的云杉树,像一个又一个雨中卫士,笔直挺立,只有雨击打在身上时,那响亮的、沙沙的声音,才会让它微微动容。


  云杉脚下,与之相依的是美丽的野花,每一片花瓣上的雨滴,如一颗颗泪珠,楚楚可怜地抬头望着它们的守护神——云杉。云杉是傲然的,野花是卑微的,只有低密的野草,一片又一片地争着滋润野花、拥抱野花。可草儿却怎么也无法迎来野花的青睐,只有高大的云杉才是野花此生唯一的梦境。


  爱人开车很谨慎,特别是在这样的雨天,路面滑,擦身的车辆速度快,他总是礼让三分。深圳来的强子,驾驶的别克七座车早就无影无踪了,我们还在雨中慢慢行驶。不远处的开阔地是一个白色的蒙古包,一个烤肉摊在一把大太阳伞下冒着浓烟。随着凯子一声:“看他们的车在那里!”我透过紧闭着的车窗上布满的雨滴,隐约看见了别克车。我将车窗摇下半边,向太阳伞下看过去,车上的五人已立在那股浓烟下,全然不顾半边身子在雨中,每人两串烤肉,大嚼特嚼,吃得满嘴流油。阿波正在动手烤肉,我突然就笑起来。


  阿波是凯子的父亲,一位憨厚、实在的东北汉子,他对吃挑剔又讲究。不过,新疆的烤肉,还是征服了他的胃。一路行走,每到一座小城,他的第一要务就是寻找烤肉摊点,吃上一肚子香喷喷的烤肉后,才想下一个行程。


  我们的车随着阿波挥动的手臂,缓缓驶下了路基。我刚推开车门,小梅便冒雨跑过来,将两串烤肉塞在我手里。我边往伞下走,边将烤肉送进嘴里。说实话,这里的烤肉并没有我所居住的小城鲜美,有一股淡淡的膻味。也许我更习惯我们那座安静且温馨,毫无污染的小城吧!


  阿波的身边是体型壮硕的哈萨克大汉,他看着阿波娴熟地往烤肉上均匀地洒着辣椒面、咸盐、孜然粉、黑胡椒粉,爽朗地大笑起来,说着蹩脚的汉语:“哈哈……幸好你是游客,不然啊,我真的会失业。”说着这话,又有一辆车停下来,车上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找上了阿波,意思当然是想让阿波帮他烤十串烤肉。阿波笑着说:“嗨!这事闹的,我不能抢人家的饭碗不是?”哈萨克汉子笑得更大声了。


  我与哈萨克汉子攀谈起来,他很健谈。他告诉我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那拉提大草原还有八十公里,他还告诉我,这里三百六十天有二百天在下雨,雨中的草原很美。这个季节,野花满山,绿草如梦,山泉纵横,溪流源远。漫山遍野的野花,有糙苏、假龙胆、苔草、冰草、羊茅和百里香。特别说到一种叫“独活”的草,那是一种有毒的野草,只要有独活草生长的地方,方圆半米,寸草不生。政府用了几年时间组织人工消灭,如今,已基本灭绝。


  “独活”,我听着这名字,心生了炎凉。是啊,来到尘世,独自存活,不依附任何东西,不与任何一丝一物有瓜葛,那是一种孤独的方式。记得白落梅在《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书中形容张爱玲,如一株独活草,遗世而独立,有淡淡的薄荷清香。想着,凉意,在心底蔓延。抬头望了望天空,雨还没停,阴霾浓烈了些,厚重了些,我知道,这场雨不会轻易离我们而去。我们只能在雨中,与草原来一场美丽的约会。我们九人,在吞食了五十串烤肉后,坐进了车里,又一次驾车穿行在雨雾里。


  离那拉提草原越近,草原的气息越浓烈,雨中青草的味道已扑鼻而来。为了更接近那诱人的草原之香,我将车窗留下了一条窄窄的缝隙,雨从小缝隙里有一滴,没一滴地袭击我,凉凉的,打在我穿着短袖的手臂上,那是我喜欢的感觉,让我的心疏离又波澜起伏地泛着些浪漫。


  雨,一直下。路边的草丛上,挂着雨珠,微风吹过,颤巍巍的,“沙沙、沙沙”地发出低语声,仔细侧耳,误以为青草在吟唱。野花绿绿的、晶莹莹的叶片,在风中颤抖。我想象不出那整片的野花,在雨中摇摆是什么样的情景。是忧伤的,还是喜悦的;是开心的,还是惆怅的。我的心,却在雨里,喜悦与忧伤参半。那拉提大草原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想象着在雨中,行走在丝绒般绿草上的感觉。


  我透过窗,看了看窗外,天空阴暗,分不清是因雨而暗,还是白昼已接近尾声。我们在车里讨论起最实际的住宿问题。女儿与凯子,年轻的心阻挡不住浪漫的延展,他们要住进草原,去感受草原之夜。我和爱人欣然同意。也许我们并不年轻的面容,还保留了一丝年轻时的雀跃吧!可是事与愿违,走进草原管理处,管理人员告诉我们,因气象台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通往草原的路已经封闭。如果明日晴天,才会开放。


  晴天?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抬头看了看天空。雨漫天飘洒,横斜散乱,阴云密布,低压在头顶。晴天,应该是一种妄想吧!草原进不去,我们只好另寻住所。小镇大大小小酒店找了多家,店主异口同声地给出一个结果“客满”。我们突然就紧张起来,爱人不得不动用些关系,找到了乌市的友安排住处。最终在爱人的友帮助下,一位在镇妇联工作的女子和她的爱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带我们七拐八弯地找到了一家名为“绣娘”的客栈。


  初听“绣娘”二字,我的心有一股浓浓的诗情,眼前浮现的是娇小玲珑的女子,可看见店主,却着实让我失望。粗短的身材,说话大声大气,带着淡淡的焖磁,黄黄的头发,如秋天的野草。那小小的、细密的,弯弯曲曲的小卷,如羊毛般在头上乱蓬蓬的。红红的脸蛋,搭配上一对纹得细细的眉毛,看上去很怪异。肥嘟嘟的手,却很灵活,笑时,眼睛迷成了一条缝。我看着她,无法与“绣娘”二字联系起来。还好,“绣娘”客栈的房间收拾的利索又干净,让我微微升起的烦躁平复了些。


  在房间稍稍休息了片刻,我又听见阿波的嚷嚷声,当然是在询问服务员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我微蹙了蹙眉,女儿笑起来,“妈,你说叔叔还能吃下去不?”我也笑,“他打听小吃,自然是吃的下。”果然,小梅推开了房间的门,笑着说去吃饭。我不忍心拂了小梅的好意,匆忙换了件衣服,与小梅随行。


  绣娘客栈旁边便是小吃一条街了,转弯便看见街中央有一几尊形态各异,骑着战马的将军塑像,其中有一位手持铁戟,威风凛凛的大雕塑,我猜想一定是成吉思汗了,我在他的铜像前微一驻足,伸手抚摸了一下马头,瞬间有冰凉的感觉,随着手的触角传遍全身,我赶忙缩回了手。我们冒雨在小吃街转了几个来回,走进了一家川菜馆。与阿波同来的小柏说了,这样的天气,适合饮几杯小酒。几个男人,买了两斤白酒,坐了下来。而我,完全没有食欲,我只想在雨中与草原亲近。爱人是懂我的,他借了店家的伞塞在我的手里,我撑起伞往绣娘客栈的另一边走,那里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我独自慢慢行走在草地上,晶莹的雨珠打湿了我的白色休闲鞋,雨水顺着鞋帮灌进了脚里,我不在意,我独自走,听草原之雨的歌声。雨,在吟唱,时而忧伤,时而欢快。


  龙应台在《目送》里说,“要看风景,必须一个人走。”今天,我便一个人走在雨里,与雨中的草原单独约会。我知道,我与草原,是久别后的重逢。那拉提大草原,今日是我第三次投进你的怀抱,第一次是静美的秋之十月,天高云淡时;第二次是盛夏如火的七月,有艳阳的热烈;今天,又一次来到你的面前,却是细雨缠绵时。


  那拉提大草原,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与你再一次有约,如果某天,我又一次与你热烈相拥,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情怀,是雨,还是晴?只是我懂,我只是过客,从来不是归人。


  远望,草原被天空的灰黑色笼罩。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绵绵柔柔,微风吹过,忽尔东忽尔西地沾满我的衣裙。我怅惘地看着天空那单调的灰黑色,草原已深埋进了这暗沉的色彩里,我看不见草原的绿,只有雨的声音与我提着湿湿的裙袂,行走在草地上的“沙沙”声!


  我侧耳细听,听草原的雨,在歌唱,在欢笑,在叹息,在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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