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国之旅（五）安塔利亚

（十三）
　　安塔利亚是一个惊喜。行程中这样描述它：“地中海沿岸最佳的度假休闲中心：背靠托罗斯山脉，环抱安塔利亚的海湾美景”。旅游行程中的句子，一面似是而非，一面夸大其词，我往往一带而过，却没有想到，安塔利亚是如此美丽，它美到了明明身于凡尘，却又纤尘不染。那些句子完全埋没了它。 　　我们到安塔利亚时，是午餐时间。餐厅的另一侧就是大海，吃着吃着转转头，就可以看到它的蔚蓝。这是此行最热的一天，据说有四十度，但面对这样的景色，热已不算什么了。 　　海边停靠着许多游船，有船归来，有船起航，海与天接为一线，看着船驶去，会想，到了天边会怎样？ 　　餐后，我们到码头坐船出海，去看杜登瀑布。杜登瀑布值不值得看，是见仁见智的事，与大海相比，我更喜欢这次海上的出行，而不是看瀑布。当然瀑布不错，可是比起这蓝色的大海，它并不能更出彩。 　　这一路都有海，一路的海都清澈蔚蓝，而这里海水的蓝，还是让我惊讶。很难去想象，为什么它会蓝成这个样，而又清澈得好像跳入大海，便能看到自己的肺腑。恍然间明白，为什么许多地方涂成蓝色就会让人感觉洁净，因为它本身太纯粹，不是色调的纯粹，而是它让人安静的力量非常纯粹——映入眼帘，就心旷神怡。看着这蓝天碧海，只觉一切都值得，曾有过的伤与痛，曾有过的彷徨与惆怅，已于这一瞬间在烈阳中溶化，消逝于这片蔚蓝中。 　　天蓝海蓝，山也是蓝色的，还有海中漂泊的小船。这里简直像中了魔咒，只要进入，毫无例外地全部成为蓝色。在海风中，我不时看自己的衣裙，它们是否也被染蓝。 　　这样的海，不与它亲近怎么可能呢？征得船员同意后，我与莹漾脱了鞋，坐到船沿，把脚伸进海水，海水很凉，水的光亮一层一层涌到脚上，平日里总是与大地同处的双脚，这时似上了光环，美丽又圣洁。许长时间后，领队来说：“你们还是上来吧。”她说一位船员自从我们坐到船边就特别担心，一直坐在一侧守着我们，担心我们掉进大海。他一再问领队：“她们会不会游泳？” 　　回到船舱，莹漾坐到舷边，低头看海，我让她戴上帽子，已被这无边无际蓝色蛊惑的她回答：“我要晒地中海的太阳。”我无语：平日里，谁不担心自己暴露在阳光中？就是涂了一层一层的防晒霜也要戴帽子，打伞。但这一刻，我放任她，也放任了自己，晒着太阳看大海。 （十四） 　　从码头走回城区的路上，有许多小店。 　　最有趣的是买冰淇淋的人。我与莹漾刚走近摊点，卖冰淇淋的男子就把放冰淇淋的蛋筒递过来，莹漾伸手去接，却只接到一只空筒，莹漾被搞蒙了，他又把蛋筒递过来，莹漾再去接，却发现自己手中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一会莹漾手里什么也没有，一会被他塞了一张纸，一会又是只空筒，一会他要把一大砣冰淇淋放进莹漾手中的空筒里，正震惊时，突然发现手里又空空如也，转瞬间莹漾惊叫起来——眼看着他要把冰淇淋弄到身上了，低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我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大笑，也忍不住买一只冰淇淋，不为吃，只为他所给予的快乐。 　　有店家在街边用一些果粉冲饮料，让我一一品尝，我笑着摇头，他用生硬的中文说：“试一试，不卖没关系。”盛情难却，但我真不喜欢，便买一些冰箱贴。莹漾买到一条裤子，非常好看，我还是取笑她，说这裤子像阿拉伯神灯中钻出来的人所穿。她也不理会，高高兴兴地抱着她的裤子。我则看到贝壳灯罩：乳白色的贝壳薄如翼，晶莹得好似透明。这让我惊喜。多年前我见过这样的灯罩，在一个展览会上。当时非常想拥有，辗转打听，得到的答复均是：展览结束才能出售。待到展览结束，它早早就被人抢走。后来的许多年间，我一次又一次去这个一年一度的展览会，当年的展览会渐渐变成展销会，但那只贝壳灯罩，再也不出现。没有想到，在这里，我又见到它。但它份量不轻。我们还得坐飞机到伊斯坦布尔，在内陆坐飞机，所带的行李重量管得非常严。我们的行李箱里已很重，连莹漾十分心仪的橄榄油手工皂也只敢买一块……终于，我把它放下，决定不带它上路。或许前路还能相遇，或许不能够，但放下它时，我感觉到自在。无论我有没有真实地拥有它，它所给予的惊艳般的美好感受都会一直为我所有。 　　这时，听到歌声，男中音。终于听到了。娜娜已说过，那是清真寺里的领袖在念经。那磁性的声音让这里有了神秘的色彩，既神秘，又让人感到安适。 （十五） 　　我以为已经看到安塔利亚那样蓝得无比纯净的大海，下一个行程：上迪丹瀑布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因而不太上心。但走进景区，就发现自己错了。它是另一种蓝，不同于大海，也不同于天空。分明是一条河流，但因河床的起伏不平，它在流动中便或蓝得深邃，或蓝得浅淡，无论哪一种蓝，都美得让我惊叹。河流的跌落中，水珠折射出彩虹，在一侧露出弯弯的牙。 　　水的美，在这里淋漓尽致地展露。“九寨归来不看水”，可是在这里，不看水，又看什么呢？九寨的水是灵动的、秀丽的、隽永的，其实九寨的水无法用几个形容词来涵盖，这里的水也一样，时而动感十足，时而又温婉可人，一时间，看不尽，也看不透。 　　就在看水的空隙中，我发现有个女孩，总想去拉莹漾，这让我有点担心——在异国它乡，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四处张望，发现因为看水着了迷，团友都不知去了哪里，导游也不见踪影。于是我拉着莹漾急走一段，四周看看，不见那个女孩，以为已甩脱她，于是放心拍照。这一大意，回过身来就见那女孩正与莹漾说话，慌忙走过去，莹漾说，那女孩的哥哥想与她合影，问我可不可以。一听是这事，我立即放松了，笑答：“没问题。”那是个清瘦的男孩，他先是对着他家人的镜头微笑，见我也举着相机，然后微微转身，对着我的镜头微笑。拍完后，莹漾朝我走过来，一时间，至少有五、六个人在对我说“Thanks”,一面回以“You're welcome”,一面打量那群人，约摸辨得清他们的身份：男孩的奶奶、父亲、母亲、姐妹和弟弟。只有那男孩，有几分腼腆地低着头，带着笑意站在一侧。我突然间明白过来，之前以为我们占据了最佳拍照地点，这群人等我们拍完照后才过去拍照，谁知他们全是那个男孩的家人，他们等在一旁，只是想让那个腼腆的男孩和莹漾合个影。想着那个男孩看到莹漾后，是怎样开口，请自己的妹妹来与莹漾说这事，又是怎样让家人等着我们磨蹭，又差点被我们甩脱，而一路紧跟……这样的一家人，不知如何的相亲相爱。 　　因为有了这段小插曲，上迪丹瀑布在它美丽的姿容中，又平添一份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