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轮椅走江南:出行篇
2021-12-23抒情散文苏相宜
初秋,浪迹苏杭沪半月,最多的成长发生在路上。不需问路的地方 和我一样来苏州开会的朋友讲了个故事:她向饭馆老板问路,几桌客人同时指路,虽然指的方向五花八门,但让她心里暖暖的。 几天后我体会到了这种热情。夜游平江路,一位大哥过来帮我推轮椅。……
初秋,浪迹苏杭沪半月,最多的成长发生在路上。
不需问路的地方 和我一样来苏州开会的朋友讲了个故事:她向饭馆老板问路,几桌客人同时指路,虽然指的方向五花八门,但让她心里暖暖的。 几天后我体会到了这种热情。夜游平江路,一位大哥过来帮我推轮椅。起初我谨慎地说跟朋友约在前面了,大哥说他饭后散步正好顺路。我俩走在波光灯影中,他像导游为我介绍着脚底小河的掌故、河对岸的人家。我问最近的地铁站怎么走,他推着我从街尾返回街头,一直送到地铁的无障碍口。我很感谢大哥,否则一路上那么多小桥我不可能过得去。大哥朴实地说:“顺路之劳嘛。假如有五六辆轮椅,我也帮不过来。” 在杭州,我在十字路口问一对老夫妻公交站在哪里(手机地图一般越接近目标越失灵),叔叔阿姨陪我到公交站,陪我等车,帮助抬轮椅上了车他们才离开。 我刚到上海,轮椅车胎没气了,沿途打听自行车修理铺。一个小区保安室的大叔冲我招手:“找什么修理铺呀,我就有气筒。”他取来气筒,我右轮的气门芯内陷,大叔又跑回家取钳子,帮我顺利打好气。 我不知道,是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还是深厚的文化土壤滋养了江南人的精神。我只知道,你勇敢开口,勇敢伸出手,才能接收到另一双手的温暖。
学会坐公交 在其他城市,我即使有人同行也极少坐公交,司机不耐烦的大嗓门足够吓退尝试的勇气。 我在灵隐寺公交站犹豫徘徊(打出租去西湖实在太贵)。执勤大姐和一个司机过来问我:“你是要上车吗?我们帮你呀。”我拽着两边车门的把手慢慢登上公交,大家再把轮椅安置到爱心专座旁。到西湖,几位乘客把轮椅放到车下面接应我。晚上巧遇同一辆7路车,回到灵隐站,车里已经空空荡荡,司机搀扶我下了车。全天路费才4元。 此后,我在杭州全程公交出行。这里的人们仿佛对于残疾人坐公交司空见惯了。有时候司机直接免收车费,有时候我坐稳了请乘客代我去投币。有时候人少,司机亲自协助我;有时候人多,乘客们往往扶我下去了,他们再重新上车,司机就耐心等我们操作完,后面的车也不会狂按喇叭催促。 听说,杭州的公交司机经常受培训,即使行人闯红灯,车辆也必须慢行礼让。车让人,使我们真切看见了城市发展是为人服务的。 回家乡下了火车,我鼓起勇气到一辆公交车前,说我需要坐到终点站,会有人在那边接我。由于在始发站不赶急,司机和气地帮抬轮椅,一位乘客还给我让座。 原来,人本善,善可培,关键在于什么样的环境里。 地铁,想说爱你不容易 抵达上海,晶晶来接我。我俩在地铁里绕站厅一圈,寻觅出站的无障碍电梯;从地面找无障碍进站口更不易,我俩曾经绕上海体育馆一圈,回首发现它在街心花坛后。上海基本每站都有无障碍口,但普通人哪里会去记一个垂直电梯的位置呢? 我从常熟路去陕西南路看晶晶,只换乘一站,站务人员带我走两个路口,再坐一次升降平台。管理升降平台的站务员说她每天接送五六十个轮椅,因为附近医院多。我想,从全国来看病而不是旅游的人们,既要忍受医院排队挂号,还要面对陌生的换乘、找电梯,多么艰辛。 我在上海get了使用无障碍电梯呼叫铃的新技能。虽然等待工作人员开锁需要几分钟,比起要打电话叫人的天津一些地铁站,比起连无障碍设施都没有的重庆多数地铁站,上海足以感动我。 近日,高德地图开通了北京地铁无障碍口的导航功能,将扩展到上海、广州、杭州。我们距离实现真正无障碍出行,或许指日可待。
列车奇遇 上海回重庆,高铁要坐12小时,我选择了18小时的直达列车卧铺。买好票,我上12306申请了“重点旅客预约服务”。朋友送我到上海南站,我进入重点旅客候车区。检票时间到,站务员送我乘坐无障碍电梯到站台。列车长安排我去了一节车厢,那里一个下铺写着“残障人士专用席位”,旁边是带马桶的卫生间。我妹妹也在Z字头直达列车上见过残障席位,应该这种车型都配备了吧。 一会儿,一个老人走来盯着我,我连忙解释车上的残障铺位仅此一个,烦请他和我调换车厢。他说:“我也60岁的人了啊,我拖着行李也累啊。”我们尴尬地僵持着等待列车员,列车员总算劝走老人家,而我只能庆幸我抢票抢的原本也是下铺。什么时候12306能支持网上选座呢?或者注明残障专席在哪里,使重点旅客预约时能申请啊。 这趟列车上,我和上铺的姑娘成为好朋友。走出来,经历的不全是顺风顺水,遇到的也不全是纯洁善良;但走出来,才有更多的“看见”和“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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