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进入是好散文的品质之一(交流)
2021-12-23抒情散文辛贵强
我主张散文写作不要“热车”,不要“在路上颠簸”,要尽快进入文章的实质部位,核心部位。一、关于切入点切入点是开头,但又区别于通常意义的开头;开头是切入点,但又替代不了讲究了方法的切入点。开头与切入点的区别在哪里呢?我认为,切入点就是从哪里进入……
我主张散文写作不要“热车”,不要“在路上颠簸”,要尽快进入文章的实质部位,核心部位。 一、关于切入点
切入点是开头,但又区别于通常意义的开头;开头是切入点,但又替代不了讲究了方法的切入点。开头与切入点的区别在哪里呢?我认为,切入点就是从哪里进入叙事的一种技巧。
切入点很重要,文章老手和评论家、称职的刊物编辑们一看你标题,一看你开头,就知道你几斤几两了,中间大致一眊,再看看你的结尾,就给你的文章判了生死,不好的肯定不去浪费精力仔细看了,好的才会返回来细读细品。
按传统的手法,开头是按部就班地来,先安一个茶壶那样的“把儿”,将文章提起来,然后按一件事的先后顺序,规规矩矩、完完整整讲述出来。这样的开头,没有讲究切入点,入境、入情慢,僵化,老气,缺乏阅读的意趣,很容易被读者反感,被刊物编辑丢开不看。
略举几例:
“记忆中的东西,有些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淡化模糊。而有些东西,年代越远,反而在脑子中的印象更深刻。比如说我的老师,他们曾在我的人生中留下的一幕幕,让我挥之不去,久久地印在脑海中。”
“其实,很早就想动笔写写长沙,只是这个念头总被想来量去,其中还是一个懒字作祟。有时写个开头竟又搁笔,说来汗额(汗颜)极点,惭愧。长沙我很少去,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去过,学生时代的懵懂美好至今在脑海竟荡然无存,要不是去年去长沙省作协呆的那两个月,唤醒一些鸡零狗碎的怀念,恐怕也就不会有这个小文的续写了。”
“那晚,文友xxx来看我,顺便带了两个刚蒸熟的红薯。看见温热的红薯,我心里忽然感觉温暖了许多。我拿起一个红薯啃了起来,但吃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这红薯质地太硬且没有沙甜的口感,我在嘴里嚼了半天硬是咽不下去。于是,我就放下红薯,喝了一口水,然后和他闲聊起来。我们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凌晨一点半。他走后,那两个红薯还在我桌子上放着,已经很凉了。我肚子有些饿了,再次拿起那个啃过的红薯又啃了一口,依然是那样得难以下咽,索性就扔在了一边。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起了老家的红薯,一些儿时的记忆也瞬间如潮水一样漫上了心头。”
这样的开头,陈腐老套,而且啰嗦,像无风景可看的出游。
讲究切入点的散文就不是像上边这样开头了,可能是从半当腰切入,也可能从结尾的部位切入,节省文字与阅读时间,入境、入情快,起头就能抓住人,比起那种按部就班的开头,要高明许多。比如:
“我是自己爬上去的。我身子底下一块砧板,大约两米长一米宽。一阵嚎叫隐约我耳畔。小时候看父亲杀猪,它自知大限已到,叫得自然惨烈……猪不会自己爬上砧板,我比猪勇敢……(老帽写做手术体验的《我只是部分活着》。)
“向右一拐,车离开柏油路,上了沙石路。”(司药《沙漠钓鱼》。)
“桌子正对门口摆着,风不时吹过来,感觉有些冷了。鸟停在电线上理羽毛,远处的山清清朗朗,厚厚的象牙色云层罩着它们。
无心欣赏。”(杨红燕《心惊肉跳》)
“爹中风了。爹只剩下半个爹了。现在再看爹,爹怎么也不像个爹了,过去爹像一只豹子……”(庞余亮的《半个父亲在疼》。)
“我问朋友:乳鸽,什么意思?就是吃奶的鸽子吗?
他睁着眼睛,很认真的说:对。“(《乳鸽》,作者姓名遗失。)”
生活永远是按顺序的逻辑进行,永远是先因后果,可写散文就不是这样了,为了夺人眼球抓住人,往往会反生活逻辑设计开头。就像以上举例的几个开头就是这样,都没有安“提手”,直接进入叙事部分,而且,都不是从事件的最开始切入的,而是从事件的半当腰或结尾切入。这种开头法,一下就能抓住读者,但是更考量作者的结构技法,如果需要的话,须使用“翻转”手法,将事件的全貌接连起来。
一句话,不要安“提手”,不要“热车”,不要让读者在你铺设的漫长坎坷的道路上颠簸。比如有的人写游记,光产生去哪里游玩的念头写了一大段,准备出发又是一大段,到景区的路上车里的人扯东道西的话、眼里看到的乱七八糟都写入文,正经到地方了却写不出高品质东西来,或者移步换景,将走过的看过的全部记录在案,将游记写成了旅游广告词、导游词,或者走马观花,写了些景色的东西和肤浅的感慨,草草收兵。开始的东西,都是“热车”和“路上颠簸”,你让读者受罪,与快节奏的时代格格不入。如果你这样开头:“站在漫天黄沙的背景上,远远观望着一队逶迤前行的驼队,几棵扭曲干枯的胡杨树,我知道我已经置身在了xxx大沙漠中了。”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依托景色景观的人文认识、思考与记录,或者体验、感悟上去,两种写法,哪个更高明,哪个更好,我想大家看得出来。
二、关于切口
“切口”是什么?“切口”与“切入点”有什么区别?
“切入点”和“切口”都是指从哪里进入,但又有所区别。“切口”除了有从哪里进入的意思外,还有依托、凭借一个工具进入文章的意思。
一般地说,散文的切口要小,不要贪大,老虎吃天会被噎住、噎死。大切口里边没装多少东西、收口时写成蛇尾,那是绣花枕头。小切口写出大内涵大蕴藏,才是本事。
张灵均老师的《岸边的瓦片》,是三万字的洞庭湖文化系列散文的第一篇,是从一块洞庭湖岸边的一块小瓦片切入,然后让洞庭湖进入到前秦后宋的汤汤历史大河中去。老鼠拖油瓶,大头在后边。那种大切口的东西,由于贪多嚼不烂,不是丢东拉西,就是抹光墙一样薄薄摊一层,越写越力不从心,结果什么没写出来,成了了虎头蛇尾。
王开岭的《荒野的消逝》,是从一只蜘蛛手忙脚乱织网的一根丝作为切口的。一条带着细小露珠的蜘蛛丝,引起的却是人类文明的进逼、自然野性消失、人与自然如何和睦相处的大话题,而且呈多向思维,洋洋洒洒达8800多字,通篇充满了自然意识、人类意识、宇宙意识。
素馨的《拇指尺》,以拇指为尺,学母亲量自己的脚长,妹妹、外甥、儿子的脚长,最终,量出的是时代的变化与差别。文章发在西部作家论坛后,我是这样下评语的:“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好的切口——拇指尺(也是组织文章的一个道具),从这里进入,串起了过去的、现在的、亲情的、社会的种种,写出了反映时代进步有说服力的大主题……”
“凤头、猪肚、豹尾”,是大家早已熟悉的文章名言了,无须多言。
(三)关于题记、引言、写在前面的话这些东西
经常看到一些作者,几乎每篇散文都要在前面设置题记、引言、写在前面的话这些玩意,而且写得非常长。要命的是生怕读者读不懂,把底蕴提前给亮出去。散文讲究的是含蓄,可这些作者甘愿犯忌把底捅破,下边的文章,只能是为题记、引言、写在前面的话作诠释,做注脚了。我以为,不是非要不可的题记、引言之类,轻易不要设置。非设置不可的,可以是阅读路标、情感导引、哲理提示,不可以是画蛇添足,更不可以泄露底蕴。另外,要设置得十分精巧、精辟,万万不可以啰嗦。怎么样为好呢?如《生活需要你》的题记:“生命是场幻觉,可是我需要你!”《那一刻,我原谅了离别》的题记:“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美好的相遇。”一个原则,题记、引言、写在前面的话,只能强化文章的文意与表达效果,增加文章的美感及意蕴,绝不可以成为文章的累赘与蛇足,尤其不能是泄密者。 (四)关于议论式、抒情式开头
我个人认为,议论式、抒情式开头是最糟糕的开头法,有强塞一个观点、一种情绪于人之嫌,而且容易使文章不隐蔽,不含蓄。(注意,不包含随笔,不过,好的随笔也是依托简略的叙事展开议论、抒情的。)
好的散文不是靠作者兜售出去的,是靠自身具有的文采、蕴藏、品味、魅力去打动读者、赢得读者的。这既是一个技巧问题,也是一个姿态问题,姿态放得很高,会招致读者的讨厌。可不少作者不明白这个道理,总喜欢在文章的一开始来上一大段甚至来几段议论或抒情,直接破坏文章的意趣与品质,破坏读者的阅读兴趣。现在的读者,第一有相当的领悟能力,第二有自己的思想思维方式与情感追求,喜欢自己去思考与品味。你强买强卖地硬塞给他们一个观点、一种情绪,小看了读者的解读能力,也限制、剥夺了他们的解读、品味的权利,很容易遭到他们的反感与抵触。记住,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还是让读者去你作品里寻找他们的“哈姆莱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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