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今日海棠开

故园今日海棠开 “故园今日海棠开，梦入江西锦绣堆。”这是杨万里《春晴怀故园海棠》一诗中的句子。和暖的春日，繁花似锦，作者在他乡想到了故乡的海棠，思绪便一下子回到了故园的万紫千红中。
我的故园，在滚滚黄河流过的地方，这里锦山秀水，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早在7000年前，祖先就在这里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牛羊下来。”在淡远的日子里，人们守望相助、耕读度日，亦农亦商，创造了薪火相传的灿烂文明。一提故园、黄河，我模糊的记忆里总会出现一幅幅水墨丹青的画面。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 我的爷爷——“天兴园”酱菜铺的王掌柜，年年秋后，都要赶着马车，带着家眷，到离家十华里的古齐东县城旧址——长福镇台子街采购、游玩。县城搬到九户后，商业街上的光景逐渐萧条，各种商铺少了，绸缎铺还有几家，我姥爷的首饰店和张家的火烧铺，郭家的肴菜店等，一起支撑着长福镇自古沿袭下来的繁华。我的家人无论下哪家馆都是不用掏钱的，因为每家馆子用的酱油和香醋都是“天兴园”酿造，爷爷被称为东家——这些事，是爷爷在世时给我们讲的。那时候，通笔墨的爷爷一有空闲便会拿出一本发黄的古书，向儿孙辈们讲述古城往事，可惜我只记住大概：齐东县城有高高的城墙，如水的人流，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于此。大河两岸，沃野千里，林木茂盛，勤劳的人们，春种秋收，过着田园牧歌式的日子。古城曾是商贸要津和水陆码头，南联济南青州府，北通武定府，直到京津，号称“小济南”。黄河水浇灌的沃土上，不仅经济景气，而且文脉昌盛，人才辈出，这里是元代状元王文烨的故里，也是明代治世名臣张梦鲸、清代将军李化龙的家乡，还是清代著名女诗人郝秋岩的桑梓地。清末齐东著名教育家李炳炎在《东野轶事》一书中也描写了齐东古城“元朝巨镇”“济郡名城”曾经的繁华。滚滚黄河，从青藏高原奔流而下，浊浪滔天，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大海，六次改道，冲击着南岸，日夜侵蚀，直接威胁着齐东古城的安全，经过漫长的岁月，繁华了六百年的齐东古城被黄河吞没。一座因黄河而兴的古城又因黄河而亡。

记得小时候，几乎年年雨季，黄河都要泛滥，淹没即将成熟的庄稼。我曾经在洪水逼近的夏末秋初，不止一次帮助黄河边的亲戚抢收不很成熟的大豆和玉米。

黄河，这条滋养了中华文明的母亲河，它的功过是非只有正视，它的喜怒无常只有适应。清朝时期，县城集人力物力筑堤挡洪，先人们沿大堤筑台而居、而商，从此有了“台子街”。我上初中时，住宿在台子街上的三姑家。每逢佳节总会吃到正宗的台子美食——老李家的肴鸡，老郭家的猪下货，老张家的麻汁火烧。那些记忆中的美味，成为挥之不去的诱惑。如今这些百年老店依然以传统的美味，支撑着舌尖上的台子。

岁月更迭，我多灾多难的故里，生我养我的家乡，黄河边的美丽小镇——台子，以它好客、淳朴的民风吸引着南来北往的客人，台子人民秉承了古齐东人勤劳朴实，吃苦耐劳的禀赋，沿袭了古齐东人亦农亦商的智慧，让家乡换了容颜。

在离开她二十年后的四月，海棠节，我像客人一样应邀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接到邀请的当天夜里，有种激动撞击心房：要回故乡了，要回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了，梦里梦外都是春天。我见过三三两两的海棠，零零散散地玉立于城市绿化带里，笑迎春风。从没见过一千亩海棠迎风开放，那将是怎样的阵势？
车子行驶在了故乡的土地上，四月的街道已没有一丝清冷，道路中间及两侧的景观树也正在开花，红的鲜艳，黄的温暖，粉的娇嫩，绿的葱茏。远望，五彩纷呈，近观花团锦簇，这是被称为“邹平的西伯利亚”的故乡吗？它已变了模样。林徽因说“人间最美四月天”，黄河岸边的四月，春风十里，大气磅礴。既一碧千里又五彩缤纷。一千亩观赏苗木基地扑入眼帘，满眼的新绿中，出现一片花的海洋，一片纯红色的是碧桃，灼灼桃花，吸引着游人驻足流连；淡红的海棠、粉白的海棠正在绽放。头带花环、一袭白裙的海棠仙子，亭亭玉立于海棠林中，让人产生天上人间的恍惚感，我只觉得词语的贫乏，无法形容眼前的花儿。脑海中一下子涌出了无数古人的海棠诗“淡淡微红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是的，海棠美而不艳，艳而不妖，就像乖巧可爱的女子。它让多少男儿“心有猛虎，细嗅海棠”，豪放的苏轼见了海棠不是变得更柔情百般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是有名有姓的大家闺秀呢，听听它们的名字吧：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看看他们的容颜吧：红桃李白的妆扮，浓淡相宜的花色，绿叶掩不住芳华，活脱脱一个个青衣花旦，水灵灵地粉墨登场，水袖慢舞，莲步轻移，演一场让人双目饕餮的大戏。若自然界也有“百花奖”评选，我选海棠为花魁。而在众多海棠中，我更喜欢白海棠，她犹如淳朴清雅、落落大方的良家女子，自然天成，不事雕琢，却美得叫人舒服。白色蕴含的已不单单是纯洁，她还体现着一种美，那是质朴无华绝对自信的本质体现，谛视着纯洁无瑕的洁白，往往让人诧异造化的匠心。海棠花赏心悦目，其果实还有很高的食用价值。海棠，像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的内涵女子。

故乡的海棠花开了，海棠深处，春意似海。这片精心培育的海棠，汲取着肥沃土壤里的营养，不但风韵更佳，而且更好地走进了为大众服务的行列，建设美丽县城，文明县城，海棠花的作用是很大的，城市的街道两旁，各村的油漆路旁都有它的倩影，梁邹遍地海棠开，它提升了环境绿化和美化的品味。

观完海棠园，我的心里都是香的，谁说海棠无香？家乡的西府海棠是美的，更是香的。不信，你就来赏海棠吧，年年四月海棠开，十里春风等你来。

风情小镇，黄河故土。让我出走半生，归来依然少年心。我在这里等你，趁春未凋谢，在刚刚好的光阴里，一步好走，与你携手赏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