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草原　　　　　　　　　　　　　　　　　　　　　　　　　　　　　　　　　　　　
玉佩琼琚
　　 草原是老公的远方表弟，比老公小六岁（二人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他十六岁初中毕业，由于学习不好就开始工作，出来闯荡社会，父亲是运输公司开大车的，子承父业，小小的他独自跟着大人们出车，开着那种高高的长长的货车，常常是晚上行动，白天休息。他说他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广州，一个人开着车一走就是半月二十天，常常没有固定的吃饭时间，哪儿方便哪儿吃，也没有固定的睡觉地点，哪儿有店哪儿住，有时饿得前心贴后心。有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寒来暑往，辛苦自不必说，危险更是家常便饭。有一次送货到东北，在暴风雪肆虐、滴水成冰的夜晚，车坏在半路，差点冻死饿死。但他靠着自己的机灵和勤奋，也干的有声有色，并自得其乐。 　　 记得我们刚结婚不久，他去给老板送货，路过专门去看我们。那时我俩刚工作不久，生活捉襟见肘，工作焦头烂额。他比较富裕，请我们下了一顿饭馆，给老公买了一块手表，领着我们去公园逛了半天，临走还给我们放下一只羊。本来是我们应尽的地主之谊，他代做了，好像他是兄长一般。 　　 后来他给一金矿老板开车，每天开着豪车，也深得老板信任。每到假期，他去接老板家上学的孩子，我们便顺理成章的有了专车接送。他也经常带着我们去牧区游玩，去大型舞厅跳舞。好像他是兄长一般。 　　一年暑假回家，忽然听婆婆说，草原辞职了，也离开了家，带着老妈不知去了哪里（卧病在床多年的老爹也辞世了）。原因是他和老板娘关系暧昧。后来听说，身价不菲且带着一双儿女的老板娘离了婚。后来又听说，他为了躲避世俗的眼光，远离冰天雪地的家乡到了海南，与大他10来岁的老板娘生活在了一起。 　　 公婆是比较正统的人，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他们认为一个年轻帅气精明的小伙子，靠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拥有正常人的幸福生活，结婚生子，安居乐业。不应该毁在一个半老徐娘手里。不知是忌惮原老板，还是无法面对他的正统的远方叔叔（公公曾经帮过他们很多忙），从此他切断了和我们的一切联系，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一别就是近十年。 　 这期间，大娘偶尔回来 ，透露他的一些消息，他在一家星级酒店打工，当司机接送客人。那个女的虽然有钱，但很精明也抠门，他并不靠她。她还没退休，只过年时来住一段时间，平时只有他和老妈相依为命。前年大娘得了直肠癌，他很孝顺，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病人，虽然还有一个哥哥，虽然工作很忙，但还是坚持亲力亲为，为母亲养老送终。 　　今年过完新年，儿子难得休年假，我们一家决定去三亚度假，老公觉得父母年龄大了，要带着父母前往。他小妹家的儿子也加入了我们的团队。这样，我们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开拔。三亚正是旅游旺季，人山人海。连住宿都不好解决，且昂贵无比。老公辗转找到了联系他的电话，希望他给我们找一家公寓。电话一通，哥俩煲了长长的一顿电话粥，不用寒暄，也不用客套。 到了三亚，他开着宝马来接，还带着一司机给我们开来一辆商务车，供这几天游玩用。他把我们安排在一家海棠湾私人会所（据说是商界名人某大咖所专用），聊了一会儿，忙匆匆离去。这家会所 经过一段繁华大道，在拐角一偏僻安静处，外观简朴，毫不起眼。进门后，才发现其设施高端奢华，设计精致完美，令人惊叹！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工薪阶层，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儿子大感疑惑：二叔坐到了什么位置，竟能如此这般？我们都茫然。 正月十五那天，他约我们到他就职的酒店吃饭，这是一家地处亚龙湾的五星级酒店。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大家避开敏感话题，相谈甚欢。他知道老公喜欢喝酒，带来一瓶据说价格昂贵的珍藏版酒。以前哥俩是铁杆酒友，经常把酒言欢，不醉不归。老公正心里埋怨他，带酒太少，不能尽兴。他却告知已戒酒多年，有时喝酒误事，为了工作，只好忍痛割爱。今天破例喝红酒为我们接风。席间，从不抽烟的他，却是不停地一根接着一根。电话也是不停地一个接一个，他无奈地说，老板经常在美国，餐厅的所有业务都是他在帮忙打理，所以杂事多。他下半年将去管理加拿大的分公司。刚踏入社会的儿子向他取经，他轻描淡写地说，少说话，多做事，多学习（早间听说，不曾读过高中的他一直跟着录音机学英语）。我们不禁动容：从一个酒店的普通的车队司机，经过十年的奋斗，做到一个高管，没有文凭，没有靠山，没有金钱铺路，这需要付出多少辛苦？十年磨一剑。我们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和实力！这大概正应了那句老话＂是金子总会发光‘’！
第二天，他又带我们去三亚火车头万人海鲜广场吃海鲜，趁着司机带我们欣赏亚龙湾夜景之时，避开我们，他第一次和老公谈及他的婚姻。前老板是蒙古族，经常酗酒无度，醉酒后殴打妻子，看着老板娘浑身遍体鳞伤，他看着可怜，多次给以援手，日久生情。他说，大家都以为我是图财，其实，她离婚时，所有财产都在儿子名下（那时，儿子也已成人）。最初，背负恶名，不忍放手。现在，她已经年龄大了，由于年轻时在牧区辛苦，腿疼得厉害，几乎不能行走。又怎能弃她而不顾？！对得起她，却辜负了老妈，老妈至死都遗憾!他不禁潸然。
回来的路上，婆婆嘴里还一直在念叨，唉，快五十岁的人了，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孩子 也没有，将来老了该怎么办？
　　　　　　　　　　　　　　　　　　　　　　　　　　　　　　　　　　　　　　于２０１７年２月２２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