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梦一场

人生梦一场
烟波钓徒
悲催的，我竟然得了脑瘤！
前几天只是偶尔感到有些头晕，还以为是颈椎病呢，唉，我总是很天真！你问我怎么知道的？这种事家属医生都不会直接告诉本人的，你要察言观色。只要你细心些，能感觉到的。不信，你看看这些现象也能判断出来：
做完CT后，医生单独留下了家属，说明病情不能让病人知道。
老婆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格外的温柔，拉着我的手，拥着我，说话的语气都像蜜糖一般：“啥事没有，就是颈椎病，养着吧。”回到家里，老婆抢着做饭，还说让我歇歇。我哪里歇过呢， 原本都是我做饭的， 至少老婆做饭时，我也要递棵葱剥头蒜的做帮厨，最次也要在一边陪聊的啊，稍微偷懒去看电视玩手机，就会听到一叠声的招呼：“给我拿个碟子。”“帮我收拾桌子。”今天居然让我歇歇，这绝对不正常！
下午，突然接到了老妈的电话，也没啥事就是唠唠家常里短。老爹老妈70多岁了，身体健康，一直在农村老家，只有冬天才到城里来猫冬。平时一般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怕影响我工作 ，都是我打过去。这次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唠的嗑也好像话里有话。说村里和我同岁的“二老歪”得了癌症前几天死了，睾丸癌，去北京治疗，男根儿都割掉了，也没有治好，临死瘦得一把骨头。临了不停地嘱咐我注意休息，别再拼命了，到该养身体的年龄了，50岁是最爱得病的年龄。
你看看这种种情况还不能有个判断吗？当然我不能这么武断，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放下电话，我就犯了琢磨。早年曾有个同事总是头晕，检查结果是脑瘤，也是去北京开刀的，可是一年后复发，再开刀，就再也没能康复。我还记得她肿胀的只有一条线的眼睛， 光头上那道半尺长的巨大蜈蚣样的疤！据说临死时头上长出一个老大的“菜花”，很是恐怖。
正想着，老婆突然走到跟前，说：“下午没事去钓鱼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今天给你放假。”钓鱼是我的最爱，可是对起早贪晚天天上班的高中老师来说，哪里有时间呢？一月一次的回家周还要干家务，还要去看父母，总是挤不出时间去过把瘾。今天老婆让我去钓鱼！我一激动，从沙发上跳起来。突然一阵头晕，天旋地转，赶紧坐下，闭上眼睛。
老婆的话就跟人家说的“想吃点啥吃点啥”一个意思吧。怎么办？我来个将计就计，去钓鱼，且看她怎么安排。
可是坐在河边却全无心情。湛湛青天，鳞鳞碧水 ，绿柳千条，和风拂面，却不能唤起我的心绪。亮眼的浮漂几次黑掉，我都没有看到，错过了提竿时机。
癌，癌，这司空见惯的绝症，这生命结束的宣判，今天找上了我！记得看到身边的人在和肿瘤抗争中所受的罪，我早下定决心了。如果我得了癌症不会选择这么痛苦的治疗。我要做个投降派，不手术不化疗，过几天舒心日子，干我最喜欢的事，到河边钓几天鱼，哪怕一头栽倒在河里，也死而无憾。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坐在河边竟然毫无心情钓鱼。看来人都是没事的时候说大话，事情来了能坦然面对真的需要勇气。
上有年近8旬的父母，下有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孩子，自己的生命却到了尽头，怎么办？这可能是每一个得了重病的中年人都要面对的问题。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人本就捉襟见肘，我若病倒一家子怎么活？父母只能交给姐姐妹妹了，虽然她们都很忙，也只能她们去想办法了，幸亏我不是独生子；儿子年满18岁应该可以独立生活了，至于毕业后的工作、婚姻、房子等问题，儿孙自有儿孙福吧；老婆恩恩爱爱二十年，把最好的青春给了我，跟我受了半辈子苦，不能让她孤独终老，劝她再找一个人过生活吧……
任眼泪簌簌的流下来，流过脸颊，滴在胸前。任风把眼泪吹干。再见了，我的亲人们！再见了，这个世界！
我知道肿瘤君不会滚蛋，我要安排好我余下的生活。等等，我最重要的是先确定病情啊，到底是不是癌症，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谁会告诉我呢？听说十个癌症病人九个是吓死的，所以家人医生都不会告诉病人真实情况的。我不怕死，但总要确定了自己的病情才好安排生活吧。想来想去，只有找主治医生才能知道结果。于是我收拾好钓具，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医生办公室，我知道医生不会告诉我的，我要等他们都离开了偷偷进去看病历。病人真多，医生出出进进，人人都穿着白大褂，带着大口罩。哪个才是我的主治医生呢？四五个医生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我又不能问。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好长时间，直到两腿发麻，还是不能确定是哪位，心下一急，突然跌落而下……
我正躺在床上，一身大汗，原来是一场梦。摇晃一下脑袋，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原来枕头有些高了，去掉枕头，平躺在床上，顿时头脑清醒起来。南柯一梦，经历了一次可怕的生命旅程。
夜色正浓，妻子熟睡的鼾声均匀而清晰。多少人正经历着病痛的折磨，甚至正如我梦中一般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面临着生离死别，满怀着无尽的遗憾。人生啊，有几人能完美谢幕呢！
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放在胸前。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