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当作书签》

当“北回归线”拴不住树叶儿的时候，便是南中国海滨难得的秋天了。 南中国大陆的秋天，是一个逼人放眼室外的季节。无论什么年龄的游客此时徜徉汕头市南岸半岛的风景区，都爱添一件自认最漂亮的衣衫，去和森林里那些色彩斑斓的叶儿媲美一番。 驱车从废气呛人的北岸中心城区驶上连接海湾两岸的大桥时，老叶就遥指着半岛山顶上那座亭子，咕哝着等会儿要一口气登上而后快。这是一位刚退出仕途的忧郁老人。同行孙辈们天真的嬉戏声，始终无法拉开他眉宇上那个扣紧了的“结”。 就是眼前这座亭子了！当众人气喘吁吁地攀登到山顶的时候，亭子里已经挤满远眺的游客。 那就歇会儿再上亭子吧！老叶拉开摇晃过的汽水罐铝拉环，一股气体带着液体就往外直冲。这股劲，老叶觉得就像当年首登这座亭台时一样“冲”。那是怎样的一种青春豪情哈！一帮共青团员聚集在这里，指点江山、抒发理想；间中还“假公济私”，趁着献殷勤偷偷地和心仪的姑娘“牵手”。可惜，这醉人的情景转眼成为记忆，就像自己的仕途顺顺利利，但瞬间就抵达终点站。 阅尽对岸风光的游人在亭子上站腻了，就开始往下走。亭台上因此腾出了空间。“可以上亭子了！”同行人们的呼唤，召回了老叶远去的思绪。 把汽水罐往垃圾箱一扔，老叶像当年一样，敏捷攀完最后十几级台阶，登上亭子。一阵香水味突然很刺激地穿过自己的鼻腔，老叶一瞥，原来是位青春靓丽的女士擦身而过。当年的“牵手”也有这么漂亮的！老叶想，如今彼此不也人老“叶”黄了么？这好自然。老叶深呼吸之后释然：一座山或一座亭子，空间也是有限的，下面的人上去了，上面就非得有相应数量的人下来不可。有上有下，这也好自然。 驻足亭子片刻，老叶眼眶湿润。是感叹对岸中心城区东西两翼繁华程度的差异、还是感悟新区域的崛起与拆迁区的颓废不和谐并存？老叶没有说明，只是突然说想到山谷里那座刚扩建完的寺庙去“考察考察”。 以前因工作需要，老叶曾经接触过寺庙，但与之沟通不多；也许因为不同道，也许因为不方便。如今闲来，再游寺庙，角度便不相同。印象中土木的红墙绿瓦好像都已过时，寺庙如今也扩建成框架结构的琼楼玉宇；当然楼顶还是亭台结构，仍然古色古香。寺庙又如何，只要接触“人间烟火”，就必须与时俱进。 老叶拾级而上时，想起当年一位僧人认定自己很有“佛缘”，建议自己可以尝试“学佛”。但老叶婉拒了。因为他参照过“佛章”里的清规戒律，发现那些严格的条款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既然不相适应，就无需再去强求。这个世界的路，本来就各奔东西。 又有彩色的叶子让一阵秋风拽下来，忽忽悠悠地飘落四周，使凭栏远眺的人们偶尔回眸时，总觉得眼前多彩的庙宇就是由彩叶缀成的。手执“苹果”的年轻人团队从寺庙门前经过，手按耳机陶醉地大声吟唱新歌《落叶》——“风吹落叶飞，飞到我身边，带着疲倦，当作书签……”。 喜爱怀旧歌曲的老叶，此时却听懂了这新潮歌词里“书签”的寓意。可不就是“书签”么？一眨眼间，自己已走过需要疾步的路段了，当年那位说自己“有佛缘”的小僧如今也升任方丈了。呵呵，人生就像写气象报告，青春章节写完了，金秋章节也可写得有声有色。一如落叶，只是飘落，色却金黄。 “就在这里用点斋饭吧！”难辞方丈的盛情，老叶在寺庙膳房里享用了一顿色味俱佳的素餐。拜别方丈和寺庙，老叶携带家人重回风景区中心已是正午。但见遍布景区的各式各样餐馆里杯盏交错，大鱼大肉的荤味随着风向传送，弥漫在通向寺庙的山间小道上。 有上有下，有东有西，有荤有素，这种生活才叫和谐、才叫舒服。 在家人簇拥下的老叶，思绪悠闲地徜徉在遮天蔽日的林荫小道上，并开始说些孙辈们听不懂的话。比如他说，秋天里，插在绿色树冠的金黄色老叶子，样子虽然寂寞，但作用与众不同。
微信号：stbeij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