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拉西扯说张飞（草舍读古之四）

东拉西扯说张飞 文/草舍煮字 　　豹头环眼，满脸刚髯，有勇无谋，这是人们对三国时期的张飞（字益德，幽州涿郡人氏，三国时期蜀汉名将）的普遍评价，民间戏剧中常把他和《水浒传》中的李逵相提并论（张飞、李逵，尾字押韵，方便编戏词）。酗酒误事、鞭笞部卒是他的著名劣迹：鞭打督邮使大哥丢官是因为饮酒；替大哥镇守小沛城，结果城破、两位嫂嫂被俘也是因为饮酒；最终自己掉脑袋也是酒惹的祸，活生生一介莽夫。网上模仿张飞的口气写的“张飞日记”，更加给人以不堪的印象。 　　但是我看三国张飞却有不同的感觉。 　　印象最深的几件事，一是曹操率军尾随怀抱幼主的赵云疾驰而来时，张飞虽然兵少却临危不乱，他利用曹操多疑的性格，命部下于丛林之后用战马往来拖带树枝扬尘以为疑兵，自己独自一人站在当阳桥前大喝迎敌，曹操顾虑自己带来的先头部队人少（幸亏不是戏文中说的八十三万），怕中埋伏，惜命而退。这“空城计”原来被张飞用在了诸葛亮之前。当然，张飞撤退时顺便拆掉（而不是“喝断”）了当阳桥来阻挡曹军，却因此被曹操识破了，这个空城计用的是不够彻底，连刘备都看出来了。可是谁说张飞有勇无谋？ 　　二是“凤雏”庞统投奔刘备，但没有出示诸葛亮的介绍信，所以刘备只给了他个小地方官。庞统怠于公事被张飞查到，但张飞没有轻率动罚（可能那天没有喝酒，天气又好吧），最终被庞统的办事能力折服，慧眼识人，转而向刘备推荐。刘备意得志满：“伏龙（诸葛亮）、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我现在是两个绝世宝贝儿都拿到手啦！”谁说张飞粗心莽撞？ 　　不过庞统在三国里除了给曹操使过连环计，配合周瑜用过反间计以外，好像也没太大作为，最终替刘备去死，则是他因求功心切导致的人生败笔，不应该是一个可安天下的谋士所为。有后人解读为他用自己的死来成为刘备复仇的口实，使谋取西川师出有名，这有些道理，也有事后诸葛亮之嫌。 　　三是张飞与刘备分兵从陆路征伐西川，利用敌方认定自己酗酒易怒，怒则坏事的心理，麻痹敌人，设巧计攻破了西川的天险关隘，又义释了守将严颜，结果一路顺利，竟比刘备先期到达。诸葛亮对着刘备夸张飞：“张将军能够使计乃主公之福也。”诸葛亮可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可见张飞的聪明心细。 　　所以，即便是小说家言，张飞也绝非一介武夫。那么，实际情况如何呢？ 　　我们先来看看关羽，他被后人奉为“武圣”（文圣是先师孔夫子）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忠义。在谋士云集，诡诈多端的三国，关羽终生未出一计（拖刀计不算，那是刀法，否则三国里的实诚人就只有吕伯奢了）。他义释黄忠、义释曹操，更体现了他的仁义。可怜他被后世土豪们供奉为财神，既为他们标榜取财以道，又为他们看守金银财宝。 不过在清朝乾隆之前，民间尊奉的武圣却是岳飞。这是因为，虽然关羽和岳飞都是统领一方的大将军，但是一方面岳飞治军能力在关羽之上，几乎要恢复半壁江山，功败垂成（后世对此有争议）之时死于皇帝的挟私阻挠和奸臣的受命残害；而关羽肩负守土重责，毕竟仁义难敌诡计，加上个人的性格缺陷和严重错误而大意失荆州，导致城失身亡。另一方面，岳飞有著名的诗词、文章传世，而关羽虽说经常夜读《论语》，但在文才方面则鲜有记载。可是为什么岳飞的“武圣”飨名被乾隆拿下了呢？主要原因一是南宋岳飞曾经把清代皇家先祖女真族打得落花流水，是清王朝的世敌，岂能任由臣民敬仰；二是岳飞功高主疑，与皇帝意见不合动辄摔耙子，躲到庐山去养病侍母，不像关羽的那种忠君，不宜让人臣效仿。 　　对比之下，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当中，刘备的政治能力非同凡响（能把江山哭到手也是本事），但文才也似乎和关羽差不多，所以在投奔荆州刘表时，蔡瑁冒刘备之名写反诗诬陷他，很快就被刘表识破了，因为从来没见过刘备作诗。由于没有文才而躲过一劫，焉知非福啊！不过，刘皇叔有句经典的名句着实令人钦佩之至：“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但是，历史上张飞原型的文采却是史有所载的。 　　探究张飞的原型，他的容貌在史书中并没有像“大耳垂肩、双手过膝”或者“卧蚕眉、丹凤眼”那样直接、确切的记载。京剧中，张飞的脸谱被勾画成既忠勇又活泼的喜相，个性鲜明，讨人喜欢，不同于其他草莽英雄。现代考古中，在四川发现的唐朝人为张飞雕刻的巨大头像却是耳长唇厚、神态柔和的，最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刻一根胡须！（坊间的歇后语“张飞接吻——有两把刷子”是不对的）活脱脱一位白面书生。张飞的妻子是魏国降将夏侯霸（曹操的族亲）的叔伯妹妹，张飞的两个女儿先后成为阿斗刘禅的皇后，应该是十分靓丽的，要不然以享乐闻名的刘禅也不会在众多姝丽当中，前仆后继地单单选中她们姐妹俩。能够生出两个标准皇后的父亲，会是“黑面雷公”相的莽汉吗？ 　　除了容貌以外，张飞的诗、书、画功底很是了得。 　　南北朝时代梁陶宏影的《刀剑录》记载张飞拜侯后，为自己的佩刀（后来被刺客用来割下张飞首级的那把刀）书写铭文：“新亭侯，蜀大将也。”明代的《丹铅总录》记载张飞的书法“方案甚工”。明代的《太平清话》、《蜀中名胜记》和清代的《稿本三国志注补》都记载张飞在一次破敌大胜之后，命人在崖壁上刻下自己的亲笔隶书，为将士记功。现代书法家柳溥庆著文《正楷书法名家的简历和逸闻》，将张飞的书法与岳飞的相提并论。现代历史学家、作家邓拓（《由张飞的书画说起》）和考古学家管维良也都曾著文评论张飞能诗会画，善于书法，堪称一流。 　　当年张飞在真多山打败张郃后，率部巡游，写下了《真多山游记》，其中有：“王方平采药此山，重子歌玉泸山涧。雪，住宿方行。”运用典故（王方平精通天文图谶学，后来升仙），情景交融，言简意深，体现了张飞的个性。 　　这真让人对张飞，确切地说是对张飞的原型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