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乡村的风

乡村的风（散文）
于文华 　　风是乡村生长的根系与灵魂。是乡土大地上最恒久、最沧桑的生命，是乡村生活最重要、最亲密的伴侣，是农家岁月最渴盼、最友好的助手。 　　风往往从村子背后光秃秃的山岗与树林边溜达出来，撩拨得村人全身通畅、舒服和惬意，好像要把人的全部身心与每个毛孔都打开，灵魂渐渐从肉体中脱离开来，飞向一个心驰神遥的地方，把那些曾被往事打成皱褶的情感抚摸的平展展、滑溜溜的。 　　有人说乡村的风是有表情的。有时候欣喜与色，有时候冷若冰霜，有时候柔情似水，有时候暴跳如雷。不同的时节，不同的节令，不同的地块，不同的村庄，风的表情会绝然不一样，甚或大相径庭。寒露、霜降、立冬、小雪……风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冰冷，一天比一天冷漠，一天比一天让人不可捉摸。大地和村庄在干硬干硬风的抚摸下，一日日荒芜起来，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生机。人们在风毫无表情的“关照”下，没精打采，成天无所事事，干活没个劲头，只是盼望着什么时候能早点转变一下这种局面。而随着立春、雨水、惊蛰、春分……的莅临，风的表情一天比一天让人兴高采烈，一天甚似一天叫人喜悦神往，一天快似一天令人神采焕发。人们在春天播下希望的种子，在夏天收获辛劳的汗水，在秋天采摘丰硕的成果。 　　乡村的风总是具有雨的清冽、透明、甜美，总是具备雪的洁净、恬淡、晶莹。有时像是一位闲庭信步、闲云野鹤般的学者，那么随意、那么消遣；有时有像是一个镇定自容、乐天知命的智者，那般胸有成竹、那般从容不迫；有时似乎是一位神奇美妙、变化多段的仙女，一会儿那么顺畅，一会儿又那么难缠；有时又恰似一位急躁冒进、动辄发火的暴君，动不动就会扬来一脸的沙子，动辄就登鼻子上脸让你摸不着头脑。 　　早晨乡村的风总是很浓很重，村庄、家园、树木、田地都好似笼罩在一层薄薄淡淡的轻纱薄雾中，慢慢地风变轻变淡了，一层层掀开了乡村的“庐山真面目”，打开了乡村四季新一天的开始：鸡叫了，狗开始四处溜达，牛马走到小河边饮水，而休眠了一个晚上的村人在爽朗的风里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洗漱一番，拿起农具，走向农田，开始又一天的劳作。黄昏乡村的分总是很轻很软，像从天空降落下来的一般，抚住炊烟蠕动的腰肢，一点一点地长大，把虚虚的村落、苍茫的街巷慢慢撑起来——撑出一些原汁原味的味道来，让人们的视野变宽了，蓝天显得更高了，连偶尔掠过眼前的麻雀也会溜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乡村的一切似乎都随风而来，一切都又随风而去。村子里的庄稼在风里一茬茬走去又走回，村子里的有些人被风带着去了遥远的土地里住了下来，永远不再回来，有些人在清风里落地而生，慢慢在地上跑了起来，并且一天天长大成人，影响着乡村和这个世界。 　　春天的风起初好像不见任何踪影，人们以为它们藏匿在山涧沟崖、田地瓦砾、树林枯草间，但不知不觉中背阴处、深沟里的坚冰积雪被风撵跑得不见了踪影，一块块冻的干硬干硬的泥土，在风的抚弄下变得酥软酥软的，人踩上去感觉软绵绵的，好爽！后来，乡村的风带着风沙、带着土腥味、也带着生命的活力，吹绿了柳树条，把埋在田地的种子吹得发了芽，把看似毫无生机的冬麦泛出了青色的光泽——好像一下子焕发了无限的活力，蹿着劲往上拼命长。树木开始活泛起来，花朵开始绽放美丽容颜——迎春花率先登场，桃花朵朵赛若云霞，杏花粉红恰似仙女织出的红锦，湖水变得清凌凌的，山的眉眼变得朗润好看起来，大地一片勃勃春光。 　　夏天乡村的风喜欢轻轻从窗缝里一股股钻出来，带着油菜花的芳香，带着小麦、玉米、温棚蔬菜的清新气息，带着鸟儿婉转悠扬的鸣啼与小河欢快激越的流动声，带着农人对万物与生命亲切的向往，向人们表示问候——要是在大汗淋漓的割麦时来一阵清爽宜人的爽风，那是农民最难得的高级享受；要是在乡村打麦场上人们干渴难耐时，吹来一阵子能掀动树枝的风，让农人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地扬进麦子，那是农民最为喜悦的最大收获。 　　秋天乡村的风是流光溢彩的一幅画，是饱蘸深情的一首诗。总是沾着蜜样的甜美与沁人的芳香，总是携着金黄的笑脸与收获的喜悦。这风吹红了苹果的脸庞，吹黄了小麦的身子，吹得棉花堆成了洁白的小山，吹得温棚里的蔬菜——黄瓜、西红柿、茄子、辣子脆的脆、红的红、紫的紫、嫩的嫩，吹得葡萄红里泛紫、紫处显红，吹得玉米长成了小孩臂膊一样的果实，吹得土豆一个赛似一个的俊模样……秋天的风给乡亲们带来的是开心的锣鼓、醉人的场景。 　　冬天乡村的风是一个十足威严的家伙——它挥舞着看不见的利剑铁铲，刮净了田野里的庄稼万物，刮光了柳树、沙枣、苹果、白杨等树的树叶，刮得天地万物一片破败荒凉的景象。西北风一场接连着一场，把彻骨的寒冷，冰凉的气息毫不客气地送给北方的每一个村庄、每一户农家，把鹅毛大雪连同冰冻的土地交付给农家院落，把一个名叫“天寒地冻”的词语，从形式到内容彻头彻尾教给了北方的乡村。 　　乡村的贫瘠土壤里出生，泥里水里晴里雨里疯跑着长大的风，跟土生土长的乡亲们厮混得捻熟，好的分不出你我——它还将伴随着乡村的一切，一年又一年地成长着、生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