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的箱子

归隐山林的年代，我奉命负责对外联络事宜，并在那时荣幸地邂逅化缘箱。

那是在某佛堂的楼梯拐角，透明的化缘箱个头不大，但内涵分量很足。你想，那些老年信众平时勒紧裤带喝稀饭咸菜过日，但丢进化缘箱的钞票都是绿色以上的。那佛堂每场法事少说也百人以上，那化缘箱每日的“缘分”可想而知。

从那时起，我对“缘”之分量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迈嘎的！这要相当多少GDP哦。

后来，我陪同各级领导到风景区逛寺庙时，便开始注意那个神奇的缘分箱子来。只可惜我穷，所以每次到寺庙只是注意缘分，并无能力向“缘”投分。

再后来，我发现了同盟军。我与领导的司机聊天时怂恿道：不去问问缘分？司机苦笑：领导那么有钱，几张“红色老头”随手就投进去；我要是每次都跟进，那家里的老头就要“吊钩”了。

于是我又觉悟了：缘分也是属于上层建筑的，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上面的，所以是有前提的，人与人之间无法比拟。

于是我又联想到有一位副市长的谆谆教诲：想要在社会混得开，一定要“人款好”。这个“人款好”是我们潮汕话，意思是“人品好”。以前老是不理解，现在化缘箱面前理解了——缘分么，很深奥的。

离开隐蔽多年的山林前夕，我到各相关部门辞别。在寺庙，方丈合十并邀请用斋饭。席间，想起本文开头那间佛堂的俗家主持也宴请过，并拟喝酒；后因我不喝酒而作罢。那位俗家主持的观点是：喝酒不要紧，佛在心中就好，佛在心中就有缘。

卸甲归“城”之后，我又在灯红酒绿的楼堂馆所看到了不少化缘箱。尽管这些缘分箱子已经不属于各种佛了，但那种缘分的感觉却始终酝酿不起来了。是因为小郭姑娘的高级皮包？还是因为俗家主持的酒？说不清楚，反正很反胃，需要口含山枣糕。

化缘箱毫不起眼的身躯，其实蕴含着红尘的滚滚烟云——有布衣的殷殷寄托，有官吏的真诚祈祷；与此同时还肩负普度众生的一部分责任。尴尬的是，化缘箱现在不伦不类的相貌和表里不一的行径，令人难以合十。

我蜗居山林十年年，阅缘分箱子无数。所以至今仍经常叨念化缘箱：若不里里外外清洁一遍，你与凡尘的缘分就算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