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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有个冬瓜会写诗

2021-12-23叙事散文紫筠紫筠
据说,冬瓜就是东瓜,东、南、西、北“四方瓜”之一种。 传说不足为据,却充满了乐趣,也让我们见识了冬瓜有点可爱的不安分。神农培育了“四方瓜”,即东瓜、南瓜、西瓜、北瓜,命其各奔封地。唯有东瓜不忿,嫌东方风大、西边沙多、北面天冷、南国太热。它……

据说,冬瓜就是东瓜,东、南、西、北“四方瓜”之一种。 传说不足为据,却充满了乐趣,也让我们见识了冬瓜有点可爱的不安分。神农培育了“四方瓜”,即东瓜、南瓜、西瓜、北瓜,命其各奔封地。唯有东瓜不忿,嫌东方风大、西边沙多、北面天冷、南国太热。它说,我还是叫冬瓜吧,处处都是我的家,想去哪就去哪! 在北方的话语体系中,这么可爱的冬瓜并不受待见。一旦和冬瓜扯上关系,那就和三等残废差不离了。说某人身高不够,就是长得跟“矮冬瓜”似的;说你是“冬瓜脑袋”,那肯定智商有问题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冬瓜的热情。像我这样来自乡野又年过不惑的人,很少没有个把小名唤作“冬瓜”的小伙伴。名越贱越好养活,这总比“狗剩”、“铁蛋”之类来得脆生爽口。《裸婚时代》里就有个冬瓜,语言逗得让人捧腹。似乎有个网络女歌手沉珂,她的老公也昵称“冬瓜”。 这么多“冬瓜”中,最有名的还是大诗人张祜。写出“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杜牧很牛吧,他却非常推崇张祜,在《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中说:“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张祜的小名可不是随便取的,据说张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冬瓜应景而现。这和简狄吞鸟卵而生契、姜嫄履巨人足印而生后稷、刘媪梦与神遇而生刘季一样,有着可以一拼的奇异。张祜也不简单,能在巨人林立的唐诗大军里留下名字的都非等闲之辈,何况张祜能够独树一帜、自成一家呢?“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他的这首宫词《何满子》名扬天下,感人至深。据传唐武宗病重时,孟才人恳请为上歌一曲,一曲未终,竟肠断而死。张祜一生和冬瓜结下了难解之缘,年过花甲的时候漂泊到嘉兴一个叫冬瓜堰的地方,当了个小税官。钱塘酒徒朱冲和素有“宦途恶少”之名,过冬瓜堰写了首《嘲张祜》:“白在东都元已薨,兰台凤阁少人登。冬瓜堰下逢张祜,牛屎堆边说我能。”说真的,在灿若星辰的唐诗中,这首诗就是一坨牛屎,只不过沾了“冬瓜”的光,才流传下来。 剥落冬瓜身上的神话色彩和文艺范儿,它就是农家庭院里一条纵横攀爬的长蔓,一朵迎风摇曳的乳黄色小花,一个经霜傅粉动辄几十斤的憨大个。 农家无闲地,二分小院也常被用来种菜。谷雨前后,母亲就会沿着墙根埋下冬瓜、南瓜、丝瓜种子。要不了多少日子,绿油油的瓜苗就破土而出,招展着肥嫩的手掌,串蔓吐须。母亲顺墙靠上几根木棍和竹竿,瓜秧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顺杆爬用在人身上,可能并不是多好的意思,用来形容冬瓜,倒是有几分和主人“心有灵犀”的味道。不久,瓜秧就爬满了墙头,爬上了屋檐,又顺着窗台垂下来。你搭了什么样的台子,它就会呈现什么样的姿态。你把庭院架满,它就给你一个遮天蔽日的绿廊,挡不住蝉鸣,挡不住蛙声,却把三伏天的酷热挡在外边了。“四方瓜”中,冬瓜开花作瓜算是最晚的,西瓜快要吃罢了,冬瓜才打妞儿。三伏天过后,凉风一吹,冬瓜才开始风生水起地生长。起初,冬瓜好似没长开的婴儿,浑身布满了细长的绒毛,憨吃酣睡疯长。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白露的时候,冬瓜绒毛渐软,青皮嫩肉,好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不再怎么长,肌肉开始紧实。过了寒露经了霜,才是它瓜熟蒂落的时候,身上蒙着一层白粉状的东西,在房顶上赖着不动,在木棚下荡着秋千,等着那双种它养它的手来收获喜悦。 冬瓜那个大啊,一家人一顿饭是吃不了的;那时没有冰箱,不好保鲜,娘就会把冬瓜切成一块一块的,分给街坊邻居;吃完了一个,再切一个,还是分着吃,天天都是新鲜的滋味。我最爱吃的就是母亲做的冬瓜炖粉条,汤汁清澈,味鲜不腻。如果能加点肉,更是妙不可言;可惜,多数只在过年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口福。 对于冬瓜,李时珍有着极为详实的描绘∶“冬瓜三月生苗引蔓,大叶团而有尖,茎叶皆有刺毛。六、七月开黄花,结实大者径尺余,长三、四尺,嫩时绿色有毛,老则苍色有粉,其皮坚浓,其肉肥白。其瓤谓之瓜练,白虚如絮,可以浣练衣服。其子谓之瓜犀,在瓤中成列。霜后取之,其肉可煮为茹,可蜜为果。其子仁亦可食。盖兼蔬、果之用。”其功用殊多,如《神农本草经》云:“令人悦泽好颜色,益气不饥,久服轻身耐老”,《本草备要》云:“寒泻热,甘益脾,利二便、水肿,止消渴,散热毒、痈肿”,等等,皆非本文之要旨,不再赘述。 我只记得曾经,它的叶蔓爬满了我家庭院,它的果实馥郁了我的童年。某日忽然发现,冬瓜原来很可爱,有个“冬瓜”会写诗,不禁莞尔,欣欣然写下这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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