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

童年往事
皇妹
读了宁心的《我在屋里，童年在窗外》，我的思绪也不由得展开了轻盈的翅膀飞回了童年。当然，我的童年与比我小三岁的弟弟是密不可分、息息相关的。 　　 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没有书籍，千年不遇地看场露天电影便是精神上的一场饕餮盛宴。每当村里的大喇叭里传来“今晚在学校前面的空地上放电影”时，我和弟弟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激动得怦怦直跳。我们催促母亲赶快做晚饭，可是家里的活多如群蚁，母亲得忙手里的活计，哪顾得上做饭？不管我们的肚子是鼓的还是瘪的，只要天一擦黑，我就和弟弟各抱一把红漆小椅子去占位了。从空场上零零星星的几个孩子到人山人海，从几个孩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到人声鼎沸，电影屏幕上还是雪花一片。急不可待的老少爷们，总是忍不住咒骂上几句。我和弟弟更是一会儿挠胳膊；一会儿挠腿，这么多人凑在一起，这不可乐坏了蚊子。蚊子的“嗡嗡嗡”声，我和弟弟打蚊子的“啪啪啪”声，此起彼伏，倒也消除了我们等待电影开场的焦躁与寂寞。
　　 电影终于开场了，正当人们把眼睛瞪成铜铃如痴如醉地观看时，一个瘦小的人影便高一脚低一脚从前方的屏幕那走来。“快走开，挡着我们看电影了！”训斥声像冰冷的刀剑扫向来人。我的脸不由得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顿时裂开一条缝，我迅速钻进去。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我的母亲就这样，总怕我们饿着，总是大包小提溜地带来许多好吃的。热乎乎的油饼包在细纱布里，滚烫的稀饭盛在搪瓷缸里。
　　 “趁热快点吃吧！”
　　 “不吃！我不饿！”我们急不可待地看电影，哪有心思吃饭？我真是厌烦透了母亲多事。
　　 在母亲卑微的乞求下，我不厌其烦地把油饼吃了，那滚烫的稀饭我是绝对不沾嘴的。弟弟性格乖巧，便听话地“滋溜——滋溜”地把稀饭喝得喷香。
　　 “别吧砸嘴！耽误我们看电影！”听到身边人的不友好，弟弟不自觉地放低了喝饭的声音。
　　 散场了，刚才还挨挨挤挤的人们抱起板凳一哄而散。不知何时，整条街道就剩下了我、弟弟和母亲三人。电影看到一半时，弟弟就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这会儿，身材矮小的母亲既要左手抱着弟弟，又要腾出右手提着自己的凳子，而我左右手各提着我和弟弟的椅子。我家的椅子本来就比别家的磁实，此时更加沉重了。我两只胳膊累得又酸又疼，两把椅子在我两只手上不停地交换着，当然免不了对已经酣睡的弟弟埋怨上几句。
　　 这样的夜，想起弟弟，不由得又想起了我额头上的那条疤痕。这条疤痕当时很狰狞、很丑陋，三十年过去了，如果不盯着细细瞧，也看不出这块皮肤的端倪。
　　 小孩子总是活泼好动的，就是身子笨拙得如企鹅的我，有时也难免上窜下跳。那时，家里有一种用槐树条子编的呈长方体的农具，叫“长筐”。我和弟弟经常把长筐扣在地上，我俩就站在长筐上朝下蹦，谁蹦得远，就意味着谁是赢家。跑上长筐，蹦下去，跑上长筐、蹦下去……我和弟弟玩得不亦乐乎。“姐姐，你快点！”站在长筐上的我，被玩到兴头处的弟弟无意中推了一把。这一推，不要紧，可出大事了。长筐前面不远处正好蹲着一个大大的瓦盆，“啪”的一声，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咔嚓”一声，我的额头撞在了盆上，盆直接裂成了两半。
　　 “叔，妮流血了！”刚跨进我家大门的堂姐，正巧看到我的额头咕咕流血，吓得大惊失色，呼唤父亲的声音都变调了。
　　 “你领着妮去药房抹点药水吧！”父亲只管忙手里的活，看都没看我一眼，从兜里掏出五分钱，递给了堂姐。那个年代，小孩子哪有那么娇贵！三天两头流点血，那是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了。
　　 到了药房，赤脚医生看了看我的伤口，说很深呢！需要缝上。
　　 “缝上？怎么缝？”
　　 “针眼穿上线，像缝衣服那样缝上啊！”医生淡淡地答。
　　 那得多疼啊？我不禁惊天动地地哭起来，“我不缝啊！我不缝……”那份声泪俱下，至今记忆犹新。
　　 当我顶着狰狞的伤痕回到家时，吓得躲起来的弟弟，刚刚被父亲从大伯家的八仙桌子底下拽出来，正在暴风骤雨地训斥呢！如果说这次是弟弟闯了祸，那我闯的祸可比弟弟大多了。为此，弟弟差点在河里丢了性命，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刚好十二岁。十二岁的孩子，现在这个年代，可能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那个年代，十二岁的孩子就要做全家的饭，洗全家的衣服了。
　　 那天，我拾掇了满满一大盆衣服，和堂妹领着弟弟来到河边洗衣服。河水涨起来了，汹涌澎湃地呼啸着。河边的台阶原本四五层，现在被涨起来的水淹没得只剩下上面两层了。我小心翼翼地站在光溜溜的台阶上，把衣服在水里甩来甩去。弟弟蹲在台阶上，用手使劲泼着水玩，欣赏着飞溅起来的浪花，弟弟的笑声随着白云飞上了蓝天。泼啊，泼啊，弟弟用尽过大，一不小心，一头栽到了水里。我可吓坏了，赶紧用手去抓弟弟的头发。这哪能抓得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波涛汹涌的洪水冲走了！(当时，就是这感觉。)“救命啊！救命……”眼看弟弟被水从桥北头冲到桥南头，我泣不成声地大声呼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桥上的一个年轻人猛地扎进水里，把弟弟托上岸来。他托着弟弟，一路狂奔，飞快地跑到我家。我父亲和大伯正在家商量事情，他们赶紧搬来长凳，把弟弟放在上面，对弟弟进行紧急施救……那一次，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是怕弟弟因此送了命；二是怕父亲狠狠地打我。庆幸的是弟弟不一会就“活”了过来，父亲看到我吓绿了的小脸，也没有怪我没有看好弟弟。
　　 写到此，我不禁看了一眼灯光闪烁的窗外。城市的夜，灯光永远是璀璨的。而童年时农村的夜，总是黑乎乎的。一盏煤油灯，在无边的黑暗中摇曳着，只能在堂屋投下一小片昏黄的光晕，东西里间总是漆黑一片。我低着头吃饭时，弟弟会时不时地指着黑暗的里间对我说，“姐，你看那里，有个鬼啊！”我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拱到母亲怀里，弟弟则开心地哈哈大笑。母亲对弟弟自然会好一顿数落，“熊孩子，别吓唬你姐姐！”教训归教训，弟弟总是把母亲这话当成耳旁风，过几天依旧吓唬我没商量，我也每次必定鬼哭狼嚎地拱进母亲的怀里，连晚饭都不敢吃了。
　　 这样的夜，想起了不在身边的弟弟，心里不禁充满了柔情。我和弟弟的那些往事，哪是这寥寥数语又能够描述清楚的？好吧！就让那些美好的记忆留存心底吧！就让这浓浓的思念长出翅膀飞到弟弟身边吧！弟弟，姐姐此时在想你，你在想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