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阳朔西街

千年阳朔西街 苏小小
　　　初听阳朔的西街，是前年从在梧州读大学的外甥女那里听说的，她刚从阳朔旅游归来，与我们分享她满满的喜悦：“阳朔风景如画，最有名的就是西街的步行街了！西街是阳朔县城内最古老的街道，有1400多年的历史呢，590年（隋开皇十年）设置阳朔县时，县城就已有一条长约200米、宽约5米的街道，当时街上只有几家经营日用品的店铺，居民大部分是农民，所以一直保持著“半是乡村半是店，可为生意可为耕”的半商半农状态。到了上世纪70年代初，阳朔对外开放，西方游客发现了西街，每年有数十万的境外游客到西街观光、休闲。他们都非常迷恋这里的秀美风光和风土人情，有的干脆留在西街开店、生活，如今的西街上外国人比中国人还多，西街又成了中西文化交融的洋人街……”　　　　外甥女前年力邀我前往，虽然憧憬不已，但俗事纠缠难以成行，只觉得亲睹那美丽的风景是遥遥无期，岂料不过仅在两年之后，阳朔西街，我竟然说来就来了！高温天气里长途辗转、舟车劳苦让我虚脱得精疲力尽，但旅行社安排的行程里我只得以在西街停留一夜，怎么舍得又怎么能够错过？刚在观莲路的阳光度假酒店放下行囊，我就迫不及待地拐到抗战路，奔了西街而去。　　　　幕色悄笼，晚风轻拂，署气渐消，抗战路两旁除了小型超市和各种店铺，最热闹最眩目的就是一家紧挨一家的“啤酒鱼”酒家和餐馆了。下午听导游讲过：“阳朔有名的特色菜——啤酒鱼，这道菜的做法非常讲究，漓江的清水鱼，开膛破肚、抠鳃去脏、留鳞平剖，每半边上横划几刀，佐以姜丝等料，热锅猛火煎至鱼鳞变黄卷起，淋酱油，撒红辣椒，倒入半瓶啤酒，盖上锅盖，用漓江水煮……大家晚上一定要去尝尝哈！”一座山峰堵住了抗战路，随山左转进蟠桃路，转不多远，路左侧又围上来一片山，两山之间的街道狭窄犹如家乡山村的小公路，街道像陷入了喇叭口，公路两边的人行道瘦得只容单人独行。有高亢的音乐自一盏路灯下欢快涌来，打破短暂的幽暗和宁静，吸引，走近，驻足，浏览，小凳上有一铺开的小纸箱子，摆放着一些车载CD，明价标示，谢绝还价。瘦高的男子用手鼓在闭目演奏，熟练、激越、专注，这样的忘我投入，这样的无视众生，暗淡的路灯撇下的昏光镀出他年轻俊朗的脸，只是过于削瘦，廋得让人心疼，叹息一声，想必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街道从喇叭状里钻出来，渐宽的公路两边又有了灯火明亮，游人如织。我安静地在人群中游走，偶尔看一眼店内的女装，没有能吸引我停下脚步的衣饰，心绪还在那手鼓的音乐里沉醉，当数到第五家店铺里也在高分贝地播放那支曲子时，我忍不住上前询问，小姑娘笑笑地告诉我说：“这歌曲叫《小宝贝》，好听吧？”记下，谢过。街道右边又岔出一条街道，一眼望去，用本地槟榔纹大理石铺成的宽阔的石板街，暗青油亮，幽静深邃，泛着古意，身体还未走出喧嚣的闹市，却有沧桑古老的景物在等，像从时尚的现世瞬间穿越到了千年之前，恍惚竟然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这恍惚和感叹，很快就被正前方的繁华景象而抛却。才几分钟的路程后，眼前是一片人间璀璨盛世，人流汹涌，人声鼎沸，大凡愈是热闹的地方越是吸引了人们往人堆里扎。千年的西街，我来了！漫步在这著名的旅游文化街，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美好，但见街道两边都是保存完好的明、清代建筑，听说最年轻的房子也是六七十年前的，既有粉墙红窗、玲珑典雅、古色古香的低矮砖瓦房；也有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庄严大气的陈年会馆；又有小青瓦、坡屋顶、马头墙、木门窗、吊阳台式的桂北民居特色。略显狭窄的街道两边，音乐声、叫卖声、欢笑声振聋发聩、此起彼伏，我随人流向前一步一步地挪动，看看各种特色的工艺品、赏赏图书字画、听听酒巴里的音乐、尝尝各色风味小吃，走过陈旧的小旅馆、意大利的风情咖啡店、西餐厅、中国功夫馆……在紧裹的人群里小心地行走，耳边时刻涌进英语、法语、意大利语乃至西班牙语……原本是听不懂这些语言的，也无从分辩，只能从外宾的外貌特征来猜出大概的国藉。稍一慢下脚步，就有牛高马大的外宾跨过身旁，好奇中稍一侧目，瞄见自己身高还不及人家腋下，无端就生出些压力和慌恐来。在众多的外宾人流中行走，倒有了身在异国的错觉，才发现所有的店铺招牌几乎都是中英文对照，连小摊上卖桂林过桥米线的大爷大妈都能用流利的英语吆喝……在一个卖丝巾的地摊上，老太歉意地丢下我，示意我等等，忙着招揽刚到的三位外宾，老太眼看简单的英语与高大漂亮的金发美女沟通不了，马上从包包里拿出纸笔递过去，一来一往地各写着一些数字，美女就掏出钞票，拿着几条围巾笑着道别，我也冲老太笑笑，佩服老人的机智和干练。　　　　返回酒店的路上，瘦削的青年还在原地自顾自地演奏着手鼓，如同几小时前一样地忘我投入，不断重复着简单的歌词：“期待着你的回来，我的小宝贝；期待着你的拥抱，我的小宝贝，多么想牵着你的手，躺在那小山坡，静静的听你诉说，你幸福的往事……”再听，仍然心里恻然，谁是谁的小宝贝啊，红尘孤旅，无论如何不舍那拥抱时的一抺温暖，人间哪有永远的欢喜？哪有永远的爱恋？终成过往，而往事，多少往事，绝望过后，都只能随风而去。　　　　一如这古朴典雅的千年西街，美如诗画的漓江风光，浓厚浪漫的异域风情，散漫悠闲的生活方式，繁华昌盛的西街夜景……终将一别，都成回忆。人生旅途里的一次次分离中，见过天地之大，见过众生之苦，然后，自我和解，回归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