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在墙上的旧时光
2021-12-23叙事散文李兴文
经过一座小小的拱桥,才想到又要离开这个小镇了。已经多年不来。这次也是路过。本想顺便拜谒这个故地的,也想缅怀一下这个小镇里从时光里逝去的。犹豫再三,为时已迟,女儿开着车子已经冲上一道长长的缓坡向小镇的后面绕去,车和人,仿佛都知道我内心正在跳动……
经过一座小小的拱桥,才想到又要离开这个小镇了。
已经多年不来。这次也是路过。本想顺便拜谒这个故地的,也想缅怀一下这个小镇里从时光里逝去的。犹豫再三,为时已迟,女儿开着车子已经冲上一道长长的缓坡向小镇的后面绕去,车和人,仿佛都知道我内心正在跳动的缠绵和羞怯似的。
这也难怪,小车这些东西已经无法从小镇狭窄的旧街上招摇而过,它们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块头顺从人的意愿改道新路上去,而诸如这样宽广平坦的新路,大抵都是从村镇乃至城市极远的边缘绕过去的。
好像对小镇的街口有过动情的一瞥。那时,西天太阳强烈的阳光穿过茂密且参天的白杨树林的缝隙,从街口射进去,也把街口那一堵山墙照射得一片煞白。反射回来的阳光很刺眼的,很烫很烫的。墙上好像伸出一些无形的手在拒绝我靠近它,好像不太欢迎我这个久不回访的故人。
那是一座临坡修建的高大瓦屋,高出别的房屋许多,它的山墙也就是无阻无拦的。白灰抹光的山墙光洁如初,但也许是主人多次粉刷过了,与几十年前极其相似的洁白广大,让人感觉到那的确是一座高大的瓦屋。只是有些刺眼,虽然刺眼原本是阳光的事。山墙也像阳光一样滚烫滚烫的,至于上面没有一丁一点活动的扰攘或点缀。映衬屋顶的天空湛蓝而纯净,好像同样不堪暴晒一直在昏昏沉睡。
这个小镇,我很熟悉;我可以来,也可以不来。
来了,多是在夏日,携家带口,呼朋唤友,到小河上游,选一个有阴凉的深潭,戏水,乘凉,顺便沿途观光。感觉自己像一个离去多年偶尔归乡的游子,是落魄的游子,不敢弄出任何动静,更不敢有什么声势。
毕竟是故地重游,心中不能不泛起怀旧情愫而欲找寻一两个故人与旧物。田地,还是从前的田地,只是看上去好像蒙了厚厚的尘并且长时间无人打理。房子比从前多了、高了、有精气神了。出出进进的人,没有认识的。白杨树长高了,变老了,我盯视它们,但它们好像根本不认识我——我在凭窗而望,也许它们根本看不清我吧——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举凡躲藏太久,外面的人就会不认识的!
如此炎炎盛夏,让小河变得如此纤瘦,想当年,它可是一条极其狂野的大河。潭水不能完全驱走炎夏酷热,毕竟,它自身也是略显温热的。戏水也无法驱除旅途上的疲累与困顿。这种远途奔赴的玩耍,是孩子们“邀请”的,是美其名曰来“避暑”的,但在我和妻子,恰如一种温柔的惩罚,却也必须微笑着、忍着,我们真实的“享受”依然是带孙子!一切皆成定局,我们也就变得心平气和了,“绑架”式的邀请也就不必计较了。
沿途,路边、河边沙滩上,停满了小车,那阵式不亚于重大的节庆——我忽然若有所悟:这种热闹,从一定程度上说是因为现在许多人家都有小车,有车而不用,是很尴尬的。正好,以盛夏难过的名义,远赴小流域的上游水质尚好处,游泳吧,避暑吧,也可以说为车派用,消磨时光吧。
车载空调没有消除我的燥热与烦闷。河边热闹非凡的景况令孩子们大惊大喜,我却深感吃惊——我就认定自己老了,很难与年轻一代为伍了。但孩子们的“快乐”我们还得认同乃至恭维。再说,我们也是极愿意伴随孙子的!
不来——假如我不来,我可以坐在家里闭目养神,也可以看看书,写一些颠三倒四胡言乱语的东西,总之,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即便无事可做或者有事但不愿做也没关系,现在我允许自己不定时地虚度时日。如若精气神诸端许可,我有自己填充时间的方式,并且方式一直都那样单一:干完家务坐下来喘口气,到阳台上去侍弄一下花草;从书案上直起身来喝一口水,随便找个地方躺下,闭上眼睛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虽然如此也不免倏忽一日,但也不算白过。黄昏时分,隔窗看看炉火纯青的天空,衷心祝愿,明天这个时候,我还站立在这里……
可是,来,或者不来,已不是我能够完全定夺的。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在陌生和熟悉的地方不断地辗转、挪移,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和应该去干什么,最严重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呼吸。漫长且宝贵的暑假就要结束了,我在被盛夏酷热围困的同时,也在被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推过来、抛过去。
今天来了,见到了久违的小镇,但也仅仅是见了一面,我又要走了。久远的时光和眼前的俗务搅和在一起,许多变故都像车轮子一样转得飞快,就如偶然重逢又匆匆离别的小镇这样,不容我停下来凝视任何平凡而微小的细节。
小镇街口的那道漫长的缓坡,我曾骑着自行车无数次冲上去、冲下来,赶完场,然后离开。那座小小的拱桥,是被冠以“丹凤”的美名的。自我第一次见到它,就有贩夫走卒以及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者在上面或站或坐,拥挤、蹭碰,人声鼎沸,至于听不见桥下的流水。从小桥到小镇的街市之间,那条长长的坡道很宽敞。不逢场的日子里,那里仅仅是一道长长的缓坡;逢场的日子里,那里人头攒动,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穿着近乎清一色的黑衣黑裤。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货摊子。摊子太多了,我无法统计它们的种类和数目,无法统计,的确应该说是无数的。除了购买大人安排好要买的日常用品外,属于我自主消费的机会极少极少的,但凡有,也只是花一毛钱买几个水果或一小把糖果。偶尔,大人会授权与我,可以在街市上吃一碗饭的,最高标准是两毛钱一碗的热汤面——已很不错了,坐在馆子里餐桌上吃那样一碗面条的事就会成为我心中经久不衰的骄傲和快乐。
在人海中穿行,在鳞次栉比的摊位缝隙里跳跃,在林立的店铺里窜进窜出,即便来去都是两手空空,其乐也是融融的。那时候的街市好像是大到没有边际的,穿越一个来回需要一些功夫。时间久了,我大致记住了其中的一些摊子。来自远山近河的山货、水产,药材、米面;从来都操着外地口音的裁缝、修补;那些以打卦、占课、抽签、拆字为业的人,打扮都是古里古怪的。当然少不了技焉不俗的剃头、祛痣、铸造、錾刻等手艺人。另有色鲜的生肉、香浓的熟食;七嘴八舌的鸡鸭鹅、奋蹄瞪目的牛马骡。行商都有好嗓门儿,坐商都有美笑颜。难以穿越,故显漫长;终于穿过,也便到了小镇的边上,所见都是庄稼树木或者空旷的田野、隐晦的山色。那里的冷清总让人感到意外。即使时间很晚了,也要横一下心,回过头去再从街市上穿越一回,再看一回永远看不够的百工展才、百业献艺。
那时候,假使交好或远亲在街市上不期而遇了,笑容如汤汤融雪之水催得柳舞桃开,而嘘寒问暖,是真正的嘘寒问暖——必先问温饱。问温饱,已经简化到了“粮够吃了吗?”“摘了几斤棉花、纺了几辊线、织了了几匹布?”
次问子嗣,必问男女几个,康健平安否,长者婚配否;再问居所,住的是石板屋还是瓦屋,是继承大人的,还是自己修建的。其时,那些人大抵都是鸠形鹄面多有菜色的。后来我渐渐悟出,他们所问的,有些是大家都紧缺的,有些彼此都是极其孱弱的,有些是人人都无力置办的,但见面还能问一问,也就等于紧缺的不再紧缺了,孱弱的变得强壮了,无力置办的假设都有了。
赶场的日子是每逢农历“三、六、九”日,而东、西大约二十里之外各有一个集市,逢场日分别是“二、五、八”和“一、四、七”。那两个集市我很少去过,除了路途遥远,它们的不甚热闹于我没有多大诱惑力。待至后来想到它们也是有非凡之处的,想去看看,却没有机会了,它们过早衰落下去,成了永远的“冷场”,它们往日里可能的或者曾经的繁华,我永远地错过了,实在是人生之一大缺憾。到头来,只剩这个集市气定神闲地活着,至今还在活着,盛况不减当年,远近有些名声,可算耐活长寿的集市了!
冬腊月的场日是被赶场的人弄得热气腾腾的。走完十里路到达集市,掸去衣裤上的浮尘,觉得自己真成了有头有脸的人上人,就趾高气扬地走进街市。倘若兜里有两毛钱,往馆子里一坐,叫一碗热汤面吃一吃,会觉得冬天是不曾冷过的。
在作为集市一部分的那段缓坡上,有过一个“猪市”,每到冬腊月或春三月,地上摆满了竹笼,里面装着清一色的黑猪仔——也曾有人卖过白猪仔的,但很快传来令人不快的说法,说白猪的肉吃起来有腥气的——那种纯黑猪仔的聚集便是人们共同的味觉需求所致的结果。极其配称的是,猪市上的买主和卖主,以及围观者、路过者,他们的穿着大都是黑回两种颜色,而以黑色居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黑色”交易之所!
日西斜,开始散场。一些人把买好的猪仔装到背篓里背回家去,惊惧不安的猪仔就发出尖利的鸣叫随新的主人向四面八方散去。未被选中的猪仔,也在突然空荡的猪笼里发出诚惶诚恐的“咕咕”之声,听起来有些凄婉。那时候,我的心常被那种情景所触动,并且很自然地由猪想到了人:同出一母,但就在那样一个意外的黄昏中云散了,从此再无相逢的日子!而后看到自家猪圈里总不见长大的猪,我内心的伤感和酸楚犹甚焉。每天给它去喂食,都会静静观赏它进食的样子,心中百味杂陈,有所思有所想,却苦不能言。腊月底,杀年猪。同院小脚的老妇总是提前让人拔一小撮猪鬃置于碗或盘中,再命人将喷出的第一股猪血喷溅到碗盘中的猪鬃之上。她从不亲睹杀猪的现场情景,甚至用棉花团堵上耳朵不听猪的惨叫!每至此时,她总躲在门里侧,亲手接过别人递进去的带血的猪鬃,放上叠好的烧纸,双手端到黝黑的神主牌位面前,口中念念有词,但都是我听不明白的。我初以为那是在请求众神或家神对发生于自家的杀戮行为免除罪恶的惩罚。待至长大,我才知道,那是在祭奠祖先,感谢他们历经筚路蓝缕茹毛饮血诸般艰难而繁衍了如许多的子孙!确乎是在感恩了。
年年买猪仔,年年杀猪,年年感恩祖先,年年吃光猪肉,生活的节奏简单而隐晦,像扁担上挂水桶的麻绳,很细,越来越细,但不曾中断。
不逢场的几天里,人都被驱赶到集体劳作的工地上去了,早晚来去不见天日。回家以后的烧锅造饭,在主妇们看来,比无休止的劳作更加艰难,难处在于总难确定该往毛边铁锅中烧开的水里放进什么去烹煮。
逢场相遇,先问温饱,很有道理,源于此物奇缺必不常有也!
到了场日,场还是要赶的,即便不买什么也不卖什么,凑凑热闹,放松身心也是有必要的。
若在冬日,为了应付更加艰难的生计,常常铤而走险极力避开驱赶与谩骂,偷空进山伐薪烧炭。急不可耐的就直接卖柴了;无力斫木为柴负薪而售者,只好粜卖粮食。卖炭与粜粮,旨在购买生活常物,如饭食中的盐巴,照亮用的灯油,生火用的火柴。最大的消费是年关临近大人孩子的新衣,力所及者,大人孩子皆可焕然一新;力不逮者,只可为孩子置衣大人暂免;最困顿者,年关自然是灰溜溜的毫无新意可言,其中酸涩滋味,非吃几顿猪肉所能更改者也!
最揪心的就是粜卖粮食,我早就看出那是人们忍着钻心的剧痛割取生活的一面以换取生活的另一面的残忍行为。割肉养疮,将牛骨头煨牛肉,可谓世间惨烈事!我一直不忘那时留在我心中的疼痛与酸楚,其间的悲情之冷涩令我至今无言!
好在集市是很热闹的,到了场上,人人心中的暗痛与愁苦暂可消除,买两毛钱一包十盒的火柴,也算赶了一回场,而多数时间自然是在场上与人交接,共赏热闹,悄然泛起的温暖虽然短暂却也真实。
那是真的。
人声鼎沸,万头攒动。先前一些年月里,怕被人驱赶追拿、没收货物而必然躲躲闪闪兜售货物和献技卖艺的,渐渐可以公然出场大行其道了,集市上隐隐回荡着复归太平一般的暖意。我对那个不怀好意的时代是憎恶在心的,对手艺人的贼眉鼠眼和奸狡机猾也没有什么好感。在热闹的声浪底下,我看到猪仔体毛的黑和众人衣装的黑实在沉重,但都是有来由的。每次赶场都能够坐在馆子长凳上满面春风地吃一碗热汤面的人,不是那时候有点心计和眼光并且超常大胆的人,就是那年代掌着一点权力的人——他们在馆子里的长凳上满面春风地坐定,很快,有人就把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他们往往会用筷子把面条挑得很高很长,晃两下,再慢条斯理地送到嘴里去,顺便弄出爽滑悦耳的嗖溜声,好像故意压住了自己的辘辘饥肠,而把全部心机和力气用来给门里门外的看客们展示,而那些看客,他们的喉管全都悄悄做出空咽的动作,眼睛都乜斜成死鱼眼睛一样的。
到了街市,在热闹的声浪底下,我看到猪仔的体毛和众人棉衣的黑实在显得幽暗。让我尤为不满的是,两毛钱一碗的热汤面我没有吃过几回,而每次吃过之后,才知道——总是才知道——我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用筷子把面条挑得高高的,晃几下,再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也没有发出过爽滑悦耳的嗖溜声,而是风卷残云一般眨眼间连汤带水倒进肚里,相当后悔。就暗暗发誓,等有机会再吃一回热汤面,我一定要那样慢条斯理地吃一回。但那样的机会确乎是太少太少了,但凡“下一次”机会终于来临的时候,总是我饥肠辘辘绝无他想的时候,吃完之后才想起曾经发过的慢条斯理吃面条的誓言。晚了,我好像一直在等待那样的“下一次”机会。后来,我发现另一件事情是与之极其相仿的,那就是农历七月初七晚,在葡萄树底下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的事情,年年暗自发誓,年年错过,年年后悔,年年发誓,直到如今,也没有聆听一回,却相信以后定有机会,但也不免觉得茫茫如镜花水月。
生活越来越成为鸡零狗碎的事情,在真实与虚假、爱与恨、希望与绝望、乐观与悲观、自信与自卑、高尚与低下、懦弱与恐吓、盲信与欺骗、尊贵与卑贱、光荣与可耻等等之间纠缠不清,许多令人神往或者令人愉悦的事情再入脑海的时候,全成了去岁黄历或昨日黄花,想象出来的美好与幸福全都像今天的电子文稿一样存储在“云端”,而单单忘记了打开的密码!
想吃热汤面,当然就要想方设法替大人去赶场。当大人完全相信我能单独赶场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去赶场了,因为,生活已经被另一种方式改变了模样再被牢牢捆住,几乎动弹不得。道路交通状况的彻底改观,生活物资的越丰富,物流的越快捷,进城消费已成大势且不可扭转。我所钟情的乡镇街市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沉积于我心中的美好图景渐渐减弱了热度和亮度,仿佛泼在地上的水,正好赶上了天干火旱的炎炎盛夏,蒸发了,远走了,留在原处的是坚硬的水泥街道和随风飘卷的灰尘。如我刚才的一瞥,曾经最热闹的“丹凤桥”上,坡道上,街市上,除了毒辣的阳光,几乎再无活动的什么,而越来越多的车辆,并没有给桥、坡道、街市带来更多更大的热闹,恰恰相反,那些钢铁之躯需要更大更宽敞的道路,代表新时代的工具性的繁华就那样转移到人们生活的主要场所之外,想见到作为热闹气象主元素的熙熙攘攘的人,已经大不可能。人和车辆,好像在共同赶赴什么或者躲避什么,无论是什么,都与小镇及小镇曾经的街市不再相关。
我知道自己再无骑自行车冲上冲下坡道的机会和可能了。即便偶然到小镇来一回,也是这样观光式的或者走马观花式的与之擦肩而过,我与小镇,在身不由己地疏远。刚才,那堵宽阔白亮的山墙,太有提示性了。那种提示,却不知是我一直记着它和小镇,还是它和小镇一直在向世人宣示它们曾经的价值和现在的存在状态。总之,我看见了,我想起来了,我被偶然闯入的关于生活的断想又狠狠地打扰了一回,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或者,那堵山墙,依然矗立在现代生活的激流之中,未被冲毁;或者,它还伫立在当年小镇热闹非凡的街市上,竭力抗拒着瞬息万变的生活旋流,保留着所剩无几的生活记忆。
也许都是吧。 也许,都不是吧。 猛然醒悟一般,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当生活简单到只关乎人的温饱的时候,人最贴近真实的生活,也最贴近真实的自己;当一些旧物很顽固地蹲踞在生活的滔滔巨流中,让相关的旧时光发散出光芒的时候,人与这个世界还是有可靠维系的——那座老瓦屋的那堵山墙,短时间里不会被拆除吧,而短时间之短,或在须臾,或在一个人的有生之年,很难说。我当然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旧物与故人都能成为我尚在人世的确证,除此,还有多少意义呢?
河边公路外侧,小车排成长线;串珠一般的河道水潭里,人如网中之鱼。
如我所料,车载空调并没有消除我内心的烦闷与焦虑,我不能像年轻人那样总是显得洋洋得意。我深知我和他们之间有太多本质迥异的东西,他们不会接受我的,而我必须顺从他们的。
走出很远了,我才想起,今天就是逢场日,而集市上竟然那么空寂清冷。看看时间,下午四时许,或许是集市现在很早就散场了吧,或许早就有场无市了吧。此情此景,倒也没有让我太感诧异和失望,许多其他的变故已让我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还能从容地面对和接受这些。这次出行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我竟然又见了一回小镇,并且从那堵山墙上回到过难以磨灭的旧时光印象里,在熟悉的旧生活里快活了一阵,让脆弱的心在更加脆弱的生活中游历了一回,还能活在不再脆弱的生活中,感觉还是愉快的。
2016-8-30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