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记忆中的飞镖

对于一个爱做梦的年少轻狂的少年来说，小时候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拥有超逸的能力，尤其是高超的武功，战无不胜，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做一名潇洒于江湖的大侠。当然，身边所接触的读物、影视都是极其有限的，电影偶尔可以看到，电视还没出现，大部头的小说少得可怜，唯有破旧的连环画背得滚瓜烂熟。科幻之类的几乎看不到，不过那时候武侠读物和电影崭露头角。记得《少林寺》到我们那里播放的时候，还没到自己村子，就跑到别的村子去看；自己村子看完了，还是到别的村子看，一连看了四五场，还觉得不过瘾。不仅如此，男女老少、街头巷尾，好长时间谈论的话题都是《少林寺》。那轰动效应不啻于当年美国把原子弹投到日本。老学究门甚至于要翻出烂书，考究一番当年李世民是否真的被少林僧人救过。年轻人、小孩子可不管李世民的遭遇，脑子中满是觉远的武功，这也不足为怪，谁叫年轻英俊的李连杰演技那样出色呢。直到现在，网上还有文章说李连杰后悔出演《少林寺》，给许多青少年产生不良影响。到底李连杰的罪过有无，或者说多大，我无法考证。不过那时候，村子上好多十七八以上的小伙子，都心血来潮，到我家请求习武的父亲收他为徒，乡里乡亲的，父亲情面上下不去，只好在谆谆告诫之后答应人家。
我虽然也练习了几套拳术、鞭杆、棍法，但身体瘦弱，花拳绣腿而已。不过有一天村子上来了个放录像的，放了一部《广东好汉》，我们向往飞檐走壁、空手劈石的本领的心，更加蠢蠢欲动起来。我每天上学途中，总是从树林路过，唯一的秘密就是练功。捡一截树枝，在手中舞动，那就是寒光凛凛的宝剑；一掌下去，小树摇晃，就相信不久的将来，一掌就能把小树劈开。
这种幻想，随着电影《金镖黄天霸》的放映，强烈到了极致。懵懂之中，虽然痛恨黄天霸的背叛金兰、手足相残，却神往他百发百中、身手潇洒的金镖绝技。于是乎，走路的时候，都要捡起一颗一颗的石子，当做金镖投掷出去，偶尔命中目标，欢喜雀跃。后来，连投掷石子也不过瘾了，就想方设法弄一只镖来试试。可惜总是找不到能够当做金镖的铁片之类的。那时我们刚刚进入初中，课本看不下去，心思全在练习飞镖上，心想要是练成飞镖，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读书还有何用呢?
就在这节骨眼上，我大伯家却在村口开了一家铁皮加工厂。那时候，人门的思想逐渐活跃起来，开始动脑子赚钱。大伯外面看到用铁皮加工火炉、炉筒、水桶等，于是买了电焊机等设备，从兰州批发来铁皮，加工各种生活和生产用品。我们闲暇之余，都要去厂子里玩耍，看那些被大伯雇来的师傅，变戏法一样把铁皮裁剪开来，“叮叮当当”中，炉筒、水桶等制作出来了。不过，最让我们激动的却是我们意外的发现和收获，那就是那些巴掌大小的废料，貌似飞镖，菱形的、三角形的都有，我们一片一片捡回去，当做飞镖，偷偷练习。为了藏起来，不让大人们知道，装进衣服口袋，把口袋都戳破了。过了几天，又端详着，觉得只要稍微加工裁剪一下，就几乎是真正的飞镖了。于是，我们便央求加工师傅，给我们按照心目中设计的样子加工，师傅们因为熟悉了，便也不推辞，闲暇的时候帮我们忙。有时候顾不上，就约定有时间加工好了再去拿。这样，自己的飞镖越来越多，练习也越来越辛苦。每天不管上学放学，都要从树林路过，在树上练习飞镖。开始的时候，自然命中率不高，大都离题万里。慢慢的，可以击中几米之外的目标了。过一段时间，甚至可以把飞镖插进树干了，心中的那份惊喜，是可想而知的。
班上好多同学，发现了我的“秘密武器”，央求我给他们一枚飞镖，我开始没答应，但他们接着便“贿赂”我，甚至花一角钱来买，禁不住诱惑，我开始做起了这笔交易，毕竟我捡的是废铁，换来的可以钞票呀!于是乎，我的生意渐渐做大了，每天都能卖出七八个飞镖了。不过，教室内的景象，自然也是热闹非凡了。每到下课的时候，好多男生都在苦练飞镖，只是可怜了教室内的门窗、桌凳。看着他们笨拙的样子，我心里只是暗自发笑，他们近距离发射力道还很浅，我可是远远高于他们。所以，我只是做了“军火商”，从来没在教室中练习过。幸亏没有，要不然可倒霉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外快，会被罚没充公的。因为终于有一天，班主任老师发现了满目疮痍的门窗、桌凳，惊怒之余，开始彻查。那些还没到火候的家伙，防线最终被班主任攻破，“嫌犯”一个个被揪了出来，你检举我，我揭发你。一时间，人人自危，相互出卖，万幸的是“军火商”还在幕后，没有被供出来。班主任开始统计飞镖插下的小洞，最后总数除以人数，再乘以一毛钱，那就是“侠客”门应该缴纳的罚款。每个人都交了好几块吧，充公做班费，我们班自然成了全校经费最宽裕的班级。
经过这次整顿，我的兴趣也荡然无存了，幻想世界中还没有尽情遨游，那个身负宝剑、袖藏飞镖、饮马江湖的梦，就夭折了。梦醒之后，留下的只是年少轻狂的天真，才知道世上本没有这样飘逸潇洒的江湖，江湖只是心中美好的传说。不过，没有江湖的梦想，世间也就自然缺少了些许的浪漫和纯真，以及那份温暖。江湖虽然险恶，但对于侠之大者来说，驰骋江湖，就是以自己的能力，扶危济困，匡扶正义，维护天下的公平和正义。尤其是落后的农耕时期，自己心目中的“侠客”，甚至“侠客”的兵器诸如飞镖之类的，无异是自己人生的一种朦胧的憧憬吧！其实，真正的“侠者”，武器是在心中，不一定非要是手中的宝剑或者飞镖之类的。那穿梭在记忆中的飞镖，闪烁着心中朦胧的向往和追求，在岁月的磨砺中，依旧闪烁着光芒！[/copyr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