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株带刺的仙人掌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10 编辑 <br /><br />做一株带刺的仙人掌文图：阳光静静

江南的梅雨季就要到了，养了几年的仙人掌，在小院顶棚的雨中伸出了几支绿色的鞭，顶着黄色的花蕾。前两个并蒂微绽，后一个刚打苞，如同小弟牵着姐姐的衣襟。我喜出望外，搬凳子垫脚，捧下来慢慢欣赏。
这几盆仙人掌，一是它有药用价值，孩子得了腮腺炎，将一片新鲜的仙人掌叶片刮去刺，贴在腮上，比啥药都管用；二是怕邻家的猫在屋头上跑，当篱笆养的。几年来没给它遮过太阳、防过雨雪，给别的花浇水的时候，剩得多了就给它喝点，没有了它也不叫唤；野孩子一样，冬天蔫了枯了，春天又葱绿如初。没想到这个刺儿头今年竟然开出如此鲜嫩的花，像小姑娘的羊角辫儿，雨润在花蕾上，柔柔软软，很难相信这是从尖锐的刺掌上长出来的。粉粉嫩嫩，清爽娇翠，直让人生出几分怜爱。
世人喜欢把女人比作花，其实让女人做一朵带刺的仙人掌花也很好。
民国才女林徽音家常有知名学者聚会，她跻于其中侃侃而谈，无论诗歌与建筑，或者散文、歌剧、家务，都不输于别人。我跟友人说，若是她活到后来，经历过的运动，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人会整死她。好在她有灵性，早早去了。被称为“上海最后的贵族女子”上海永安百货的郭四小姐，文革期间，所有的荣华富贵甚至尊严都没有了，家产被没收、丧偶、劳改、受人羞辱打骂、洗厕所、直至一贫如洗。这都没有抹去她的贵族气息，不管生活多么艰辛，她都会让生活尽量雅致，把自己收拾干净，在下午悠闲地喝一杯红茶，配上亲手做的茶点，以自己的方式回击欺辱她的人。六年牢狱之灾的郑念，因为长期供职于外商公司，文革中宁愿坐牢，也不愿意承认她的间谍身份，在牢中也将那一方天地收拾得很雅致，得知女儿去世，也一定要查个明白，而不是一味的思念痛哭……这些人如果没有明丽的容貌，超群的才华，多难的经历，坚强的性格，如何能将人心打动，在遭受苦难的日子里，她们精神独活，宁可高傲的孤独,也不卑微的屈就，
杨绛先生在《一百岁感言》 中写道：“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人生一世实在是够苦。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挤你。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损害你……”仅这一段，不用了解太多，便可知道曾受过何等的欺辱。《我们仨》里她回忆了先后离她而去的女儿、丈夫，一家三口那些快乐而艰难、爱与痛的日子。杨先生像一片带刺的仙人掌，不畏强暴保护女儿家庭。联想到我的父母在文革中受到的冲击，自己人生中所受的委屈、磨难，颇有拍案而起的冲动，为什么做老实人那么难？凡人俗夫，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杨先生也在所难免，但不主动攻击伤害别人，过自己的日子写自己的文章，若受到伤害，就如仙人掌一样，让你带一身拔不完、除不尽的刺滚蛋。对杨先生有诟病或攻击她的人，能否活到先生那个年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从今往后，要学杨先生那样保护好自己。
中国青年报刊登了一篇调查报道，以《中国没有你们想要的名媛，名妓也没有》为标题。展示各地流行的“名媛培训班”现象。在北京两周的名媛培训课程，收费8万元。看了不禁咋舌，两周内就能把一个村妇培训成名媛啦，名媛是培训出来的吗。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郑也夫说：“早就告别那个淑女时代了，现在的‘名媛’是商品时代的产物。”章诒和说“北京的四合院都应该拆掉，现在的人不配住。”四合院都不配住的人，能是名媛吗。花八万培训出来的名媛们能写出《我们仨》，《人间最美四月天》这样流传甚广的作品吗，能将作品搬上舞台银幕吗，能让自己的建筑设计百年不朽吗。
我认识的两位女子，紫藤和阿蓓。山东浙江的地理差距并不影响她们的友谊，因为她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叫“知青”。她们下乡扛过锄头，工厂里拿过鎯头。山东的那一位，解放初期还在家当格格，过着贵族生活；浙江的那一位，父母家人是国民党高官，两人后来的经历都非常坎坷。但她们没有自怨自艾，她们用曾经粗糙的手，打造出自己的一片天。紫藤拿起了笔当上画家，用作品代表文化部出国进行文化交流，阿蓓也非常了得，用手中的缝衣针，将一块块布头，拼制出样式各异的包，曾在杭州办过个人展览，轰动当地。她说她做的包就象自己的孩子一样个个都心疼，从来不卖钱，她用包包结识了许多外国友人、中国朋友，阿蓓不仅做包，还给自己做衣服，做帽子，出门旅游，总能赢得百分百的回头率。导演李安说“当一件事做到极致时，是很优雅的。”没有过人的技艺，如何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呢，我们年龄相差无几，我称呼她们姐，如同称呼先生，在我心中她们就是现代名媛。
火候一词，不仅用在烹饪，中国人更想表达的是日臻成熟的技艺，没有特殊的才能，就不能将自己融入上流社会做名媛。无论民国的还是当代的，不等不靠，用劳动和智慧证明自己。不像郭美美们仗着权势，利用别人的善心和血汗钱，过着奢靡的生活，左不过就是裹着漂亮的布招摇过市罢了，中国的土豪们在国外购物，出的笑话更不少了；有些人为了结识所谓上流社会人，小饭馆里花几百块请请客，被请的人会给你一点甜头，更会在需要花钱的时候又想起你，让你傻逼一样的掏银子；不是自己的圈子，何必要挤进去，自己没本事挣，钱从哪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真的有钱，不如做个慈善家，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或许你就成了名媛。名媛不是旅游时导游给的牌子可以挂在身上。不是华美的服饰，不是歌厅里吼一嗓子，更不是饭店里的推杯换盏。名媛要有好的家庭、好的社会圈子、好的教育背景及自己的知识积累，真正的优雅是一份心境，是不管生活多么动荡，坦然面对的气度。高贵的品质不需要别人来定义，有修养的女人没有自卑感。如宋氏三姐妹，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是本事！
“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花淡故雅，人淡故纯。亦如仙人掌，只要有一抔贫瘠的沙土，在浩淼天地的一隅，闲看云聚云散，淡看日出月落，静心生长不畏寂寞守沙洲；阳光摄去它叶尖上最后一滴露水，它将沙子紧紧握在手中。短暂的花期是它盛大的节日，将乖舛的途路，连同馥郁的神韵和盘托出。做一株有用的植物，在群芳中低眉含首，不争不谄、不攀不牵，做忠诚的自己，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将生命的历程走得尽善尽美。高傲地开在自己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