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铅华见真淳 ——说说千年女妖的散文写作
2020-09-17抒情散文柯英
洗尽铅华见真淳 ——说说千年女妖的散文写作初读千年女妖的文字,应该是那篇网友们都热读的《我最亲爱的!》,之后又看了她的几篇,读过后一直纠结,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读,便读出一份非常感觉。几年前给笨小暖的文字写简评时有过这种
洗尽铅华见真淳 ——说说千年女妖的散文写作
初读千年女妖的文字,应该是那篇网友们都热读的《我最亲爱的!》,之后又看了她的几篇,读过后一直纠结,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读,便读出一份非常感觉。几年前给笨小暖的文字写简评时有过这种感觉,今天也格外特别。能写出这样独特文字的作者,的确是天份,并非靠多年积淀的技巧所能达到。
据她的自述,她不是靠文字讨生活、赚名声的人,写作纯属偶然,亦或是一场化险为夷的绝症成就了她的写作——两年多前,她不幸被查出患上绝症,病隙开始了一个长篇的写作,这是她第一次写作,按她的话说是拿写作拯救自己。我不知道她在哪个网站上作写手,只看到数月后,她的第一个长篇《一屋子的烟味儿》出版了。由此,一发而不可收,写出一一系列带有自述性的散文。没有功利,不刻意为文,只是凭兴趣而写,兴之所致,文采嫣然。
实在说,评论千年女妖的文字确实两难。说浅了,都是大家看到的共鸣的言辞;谈深了,又免不了落入窥视欲之嫌。她的文字是好看而不好评的一类,只能免为其难谈谈读后感。
起初,由她的网名和几篇文字,我首先想到的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多年前,这部诗集给我留下的印象是精神上苦闷、忧郁和叛逆,我知道当时我没有读懂它,但这种感觉一直在,读千年女妖的文字时,不自觉地对应这个感觉。人间的薄凉、情感的凄美、心绪的苍茫、人生的孤独和无奈,全然在文字里呈现。文字真是个奇特的媒介,如果浸染上真性情,居然能穿透时空,灿然生花,让人欣然去感知,去思量,去遥想。
千年女妖的写作大都是从自我出发,带有实证主义色彩,谈情说爱,纵横人生,不回避,不遮掩,不虚伪,敢爱敢恨,敢说敢想。看过无数写婚姻破裂的文字,大都是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而读完妖的《我最亲爱的!》,却让人一时失语。痛定思痛的自述中,谈诱惑,说悔恨,忆旧欢,自由奔放的个性、放不下的爱与无奈的自怨水乳交融,边述说,边调侃,洒脱自如地展示了离异女性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这不是平常女性敢轻易抖落的尘俗往事。《谈谈情,说说爱》更加泼辣大胆,随笔式的写作中融进了个体的体验,不吊书袋,不引经据典,平民化叙述,时有冲破世俗樊篱的惊人之语:“对大多数女人而言,希望爱情一直在路上;而男人对待爱情,一开始就会寄予在女人的内衣里,平放在床上。不必急于否认。人,本身具有动物性,对待情爱之事,男人的冲动大于女人,很正常。床,自然成为了爱情里最令人销魂的道具。”“对于爱情,我喜欢直接表达,先搞定再说,从小就没学会何谓含蓄。在爱情面前装什么矜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瞄准时机很重要,下手要稳准狠。”这样主观而强硬地表达世人心里都有却不能或不能说出口的观点,妖真是奇葩。她是切身感知了、真正理解了爱情的本质,把被所谓的文明异化了的爱与情撕裂了展示给人看。推荐此文给朋友看,朋友看过的评价让我暗自惊讶:“只有经历过大起大伏人生的人才能悟透。”我想,妖的经历,也许正如朋友所言,她是以锥心之痛换得大彻大悟。《说风情、侃风尘》《风一样的女子》以女人的角度理解女人,《如果我是男人》《男人的性感、感性和理性》以女人的眼光看男人,把饮食男女分析得无遮无掩,观照人类的劣根性,可谓入木三分。文学是人学,把握和理解人性便是登堂入室的不二法门,不论千年女妖是有意识介入,还是无意中闯入正人君子所谓的“禁地”,挥斥一把利剑左劈右刺,将笼罩在道德仁义之上的虚伪面纱剔除得一览无余。这份无畏的勇气、另类的写作、能言敢言的洒脱,的确是文字的大尺度。民国时宣永光以《妄谈·疯话》赢得“疯妄鬼才”美名,观妖妖的谈论,尺度远甚于老宣,放之今日文字放荡的安妮宝贝等人面前也毫不逊色。
专业化写作者都明白,写作到了一个阶段,都是尽量弱化主观意识,隐藏“自我”,彰显“大我”或“无我”,实际上,能成功做到的并没多少人。有意识的隐含自我,却又修养不到家,造成的便是虚情假意或滥情矫情,这是这些年散文不景气的病症之一。千年女妖的文字未竟专业化训练,反而保持了一份清新和自然,她写给世人的文字有体温、有思想、有性情,“我手写我心”,让散文回归到了散文的本质。这路笔墨,让诸多写作者汗颜。
这里就牵涉到一个文体意识问题。散文的文体向来是活泼而无拘束的,但中外散文写的探索演练,几乎涉及到各种确立的可能性,千年女妖的文字自然在规范之内,不外乎叙事散文和心情随笔,但她在用心创造一种适合于她的文体,可能她自己并不自觉。尤其她的随笔类文体,洒脱不羁,自由散漫,整体观念与发散式思维有机结合,语录化文风与网络式语言交织,文字不滞涩,理念不落伍,赋予心情随笔清新活泼的面目,暂且借用一个名词,把她这一风格称之为“实证性随笔”吧。
没有凭籍的心情随笔最容易走向平滑,或者写着写着就会不知所以,在妖的文字中,却不存在这种状态,真是奇观。细细想想,大概缘于妖的文字,她对语言的悟性极好,用词炼句格外讲究,表情达意大都达到了精准的程度,谋篇布局颇讲究起势,开头的段落真是用心良苦,石破天惊,往往为后文营造了较好的参照。仅举几例:
“我是个很糟糕的女人,不会过日子,不会做家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一个没有做过母亲的女人,一个总在情感世界里迷失的女人,一个极其自私、自恋、自以为是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侃红尘,笑鬼神,自以为阅尽天下事,狂傲自大,仿佛地球的存在只为让我站得更高更稳。我的魂灵是残缺的,因此,我只能在文字里拼凑完整。”《谈谈我的小说〈一屋子烟味儿〉及创作过程》的开头。
“一个人独处难免会想起从前,想起男人,想起逝去飘远的爱情。我喜欢男人,写男人,也在文字里糟踏男人。寻寻觅觅这么些年,一直犯愁的是,究竟哪一款才适合我? 从前认为适合的,都被我咔嚓了,放手后,却又止不住地回想,蓦然发觉,我真是个贱女人,害人害己误终身。那一段时光,真美啊!那么美的一段岁月却被我涂抹得乌漆墨黑,我该死!岁月总会沉淀些什么下来,让我更清楚地看到和感觉到那份凝重的深情。是的,我悔,我捶胸顿足,我肝肠寸断,怎奈已无济于事,只能于文字里慰藉一下几近荒芜的心,也把自己对于男人的认知写出来,美女们可以品鉴。(《总有一款适合你》的开头)
“讨厌我的女人很多,无论生活中,还是网络里。我很欣赏贤良淑德的女人,但我无法成为她们,也不羡慕。我的心脏太脆弱,并且自制力很差,经不住诱惑,所以我在爱情和婚姻上是个失败者,可是又喜欢在文字里谈情说爱。”(《谈谈情,说说爱》开头)
千年女妖这种开头起势的写法,有点像农民作家范雨素,《人民文学》编辑徐坤在评农民作家范雨素说到开头语言时说,讲写出这样精彩开头的作者,除了张晓风,再就是出手成刀笔锋凌厉的塞壬。千年女妖也是以笔为刀、刀锋见血,她拿自己“开刀”,毫不隐讳,直剔内里,可爱之外,让人心疼。假以时日,妖的修为再提升几层,她定会写出更大气、更开阔、更厚重的作品。
夜深长,人孤寂,且行且珍惜。两年时光已有如此成就,非常不错了,慢慢来,别把自己累垮了。写作就当是一种自我救赎或修心养性吧,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经历劫难,更应惜命,道一声珍重。 2017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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