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庖厨之请客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9 编辑 <br /><br /> 年初，有老乡请酒，待我们中午赶到，寒暄过后，他却面露难色：咱咋怼（豫语：搞，弄，办，做……）哩？我们惊讶又好笑：客随主便呗，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上，你说咋怼就咋怼。他呲牙一乐，这才道出原因来，一是他本来准备好了一堆菜，但料想中的厨子却今天没来；二是他还另请有自家表弟，但那货还有事要拖到下午三四点才到。
咋怼？——他想了想，说这也晌午头了，要不咱先去垫点，下午再喝。
这可中。于是一行人进了一家自助烧烤店，俩小时后……都捧住肚子扶着墙出来了。先到公园闲踱一遭消消饱，然后又溜达回他家沏上茶继续闲聊。不知觉中，就到了他老表快到的时间点了。主人起身，又挠头：咋怼哎？
哼哼！反正早来的鸟儿已吃饱……电视机轰隆隆地响着，有俩货歪倒在床上假寐……主人转向我：咋怼呀，老大哥。
吃人家的嘴软哪！我按捺住饱嗝，打开他的冰箱一看，呵，满当当的，还都是有机蔬菜。一冲动，挽起了衣袖：有啥怼哩呀，会吃就会做，你跟我招呼着，怼。
他欢欢喜喜地就去剥葱洗菜去了。我查看了一下菜……黄瓜洗净，一剖四开，切成三指小段，在盘子码整齐，好了，原味黄瓜条，上桌。西红柿，如例，切分成瓣，装盘，撒白糖，上桌。焯一盘菜心，切一盘熟猪耳，葱花碎蒜油盐酱醋一泼洒，上桌。再小炒一猪肉片，煨一鸡块，齐了。
菜摆满桌，晚客亦到。拧开酒瓶盖，一股银线泻满杯。
怼吧？
好，怼。
主人夹起一筷头菜送进嘴里，眉开眼笑：老虎哥，看不出，你厉害呀！
切！这算啥？！哥这辈子就后悔一件事，年轻时候没入行学厨师！现在，晚了，年过四十，只能在家烩小鲜喽！

吹牛了，见笑。哈哈
其实我打小并不爱庖厨事，当然这也无关君子不君子。农家子弟，没有姐妹，四五岁就不得不蹲坐在土灶前一把把地往灶门里续柴禾，七八岁，刚超过灶台高，农忙时节就学会了馏（热）馍熬稀饭(白面粥），那一份烟熏火燎，可怜我还正是长着一副猴屁股的年纪啊。
所以，虽然一直像饕餮一样贪吃，而且几乎没个饱的时候，我还是对做饭提不起兴趣。不得己而为之罢了。
真正用心琢磨菜饭的技艺，仍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彼时已是弱冠之年，外出打工了，有时须自己做饭，有时是因几个穷哥们小聚，便尽力模仿饭店的味道自己做菜，当然不很成样子。
我家娘子进了门，本以为如此一副聪慧模样的女子会给我带来口福的，其实不然，她所擅长的几与我无差，只是面条擀得又细又长，着实让我佩服。而且此女子一副柔弱样，还敢杀鸡，我也很佩服；抓紧鸡翅，扭过鸡头，一刀割断喉咙，鲜血汩汩而下，流在白瓷碗里；待血流尽，一撒手，那鸡还在地上蹦跳摇摆好一会才蹬腿死掉，哎呀，怵死哥了。她却笑，扬起血刀，瞪圆眼睛道，你要敢欺负俺……除此之外，可谓一塌糊涂，无论啥菜，随随便便炒熟就敢往桌上端。你敢不满，她眼睛瞪得更圆：挑哩怪狠！俺家穷人没见过世面，恁家地主恁会做，你做哎……一顿抢白，倒逼得我呲牙一笑。
做就做，谁怕谁！买一菜谱，比葫芦画瓢呗……呃！这破菜谱罗列得也忒细致了吧，照此画虎，我干脆开饭店得了！无可奈何，只得偷工减料的一路试验下去；居然，厨艺小超俺家娘子了吔。
如此，家中但凡客来，主厨的便多是俺了。了了小事，不怕。
到了这内蒙小城后，生活逐渐安定，请客喝酒的机会也就多了些。饭店自然是经常去，而且几近生厌。大油大盐，不过如此。所以，我多半喜欢在家请客，择一空闲下午，电话约客已定，便慢慢的准备酒菜，酒无需多好，适口即可，菜也家常，可尽情发挥。我最不喜从超市或饭馆往家带菜，质量与口味总让人生疑。
仍然是凉菜为先，花生豆必不可少，但为此起油锅也嫌麻烦，将就点，到小超市买现成的就好。蔬菜，我喜莲藕，竹笋，鲜蘑，虽然本地不产，但如今物流便捷，无处不可买得。肉食更为方便，牛羊肉本就比别处上佳，猪肉也好，或炒或炖都相宜，最好是烤肉串，那叫满嘴流油满嘴香！
客不须多，能开心喷阔（聊天），尽兴举杯最合宜。六五七八，伸出大巴掌吆喝着狠怼几枚（划拳）才更尽兴！
酒尽兴阑珊，送客出门，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嚯，好一派万家灯火！
回转来，室厅落寞，杯盘凌乱……嚯，好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