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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云南梦里的银杏

2021-12-23叙事散文野猪皮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9 编辑

  1、  他是宁远的一团灰影,宁远人对待他,持一种亲密又疏远的复杂心态。亲密,因他是乡党,疏远,为他一生的板荡。吴三桂,是宁远字典里一个夹缠不清的词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9 编辑 <br /><br />  1  他是宁远的一团灰影,宁远人对待他,持一种亲密又疏远的复杂心态。亲密,因他是乡党,疏远,为他一生的板荡。
  吴三桂,是宁远字典里一个夹缠不清的词条。
  在宁远,我很期望看到与吴三桂有关的遗物,像老宅院、一件器物什么的,但终究心愿落空。吴三桂斑斓了宁远的记忆,他本人可供追思的东西几近空白。吴三桂不同于袁督师,也不同于祖大寿,宁远的一切风情均可牵连上他,也有意无意地避讳他。所以我在宁远东逛西逛,才只在文庙的一间耳房里,在排列着宁远历代名人的木牌上发现他父亲吴襄的名字。
  后来听说,绥中镇北上帝庙的小学校,是吴家的一处宅子,院内有棵银杏树,乃三桂亲手植下,心里就存下念想。
  吴三桂,是宁远永远解决不了的矛盾。宁远人无法割除与他的一乡水土情分,又不能神采飞扬地宣扬他的才干,他是宁远一颗明亮而晦暗的星。中国的古老传承,包括拼身世。你系出名门,铁定比别人走得快。说到吴三桂,在当时的宁远,没有谁家的孩子比他出身更好——亲舅舅祖大寿,亲爹吴襄。把亲舅舅搁在亲爹头里,是因为辽西没有第二个家族的威望胜过祖家,祖氏一门人丁兴旺,尤有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等为首的军中猛将。吴襄是因续娶祖大寿的胞妹,沾了祖家的光,跻身宁远望族中的一支。
  查吴家原籍,在安徽歙县,以贩马为业。后多来往关内外,常寄住辽西,到明中晚期,吴家定居宁远中后所。
  吴襄深得父亲言传身教,相马很有一套本事。但他厌倦了祖传的生存技能,中途转入行伍。相马,练就了吴襄为人灵活的性格,他很快幸李成梁垂青,升为千总,初显军事才华。
  吴三桂11岁那年,吴襄考中武进士,任命参将。地位的提高和依仗祖氏的裙带关系,吴襄多了与关外军中高层接触的机会,他不失时机地让二儿子吴三桂认时任宁锦监军的太监高起潜作干爹,为儿子的未来拓开一条路。
  吴襄本人的官运,渤海浪潮般的起起落落:崇祯二年(1629年)10月,已升为都司佥事的吴襄随袁督师和祖大寿入卫京师。第二年随祖大寿收复永平四城,因功升任团练总兵官。祖大寿被困大凌河,吴襄发兵宁远增援,不料四万人马皆败,大凌河也落入皇太极手里。吴襄作为主帅之一,罪责难逃,被朝廷削职,令带罪立功。
  吴襄垂头丧气半年余,山东孔有德判明,高起潜带祖大弼、吴襄前去平叛。此次战斗中吴襄表现出色,先官复原职,再加官都督同知,驻守宁远城。然而,仅一年功夫,吴襄又丢掉总兵职务。崇祯七年(1634年)夏月,皇太极入边袭扰宣府、大同。朝野震惊,苦无良策,这时吴襄挺身而出,请求入关增援并获准。吴襄与各路援军进入山西战场,孰料明军猥琐不敢前,致使八旗兵团从容洗劫太原、宣府等地。结果,吴襄与张铨昌等均被朝廷以贻误军机、逗留不进罪逮捕入狱,革去辽东总兵之职。这对吴襄不啻沉重打击,他上疏自辩,且在上疏的最后说,臣子吴三桂世受国恩,亦必杀贼仰报万一矣。
  由此可见,年轻的吴三桂在关外军中崭露头角,走进崇祯及朝廷命官们的视野,是以吴襄力荐儿子,为自己开罪,同时为儿子施展才华开辟道路。
  2  人说吴三桂俊朗舒展,白皙风流,这话不管他人信否,我是信的。吴三桂成长的地方,有山有海有平原,气候湿润,物产丰饶。他享受着显赫家庭的尊贵,亦享受时令瓜果、珍贵海鲜,还有宁远街坊的民间小食,甚至北京、江南各地的精美食物,都可以通过山海关咽喉,直接送到吴府,带着京城的甜腻和江南的温婉味道,摆放到吴三桂的餐桌上。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俊逸的长相,那吴三桂不超群,还有谁呢?
  一个人的气质和容貌得益于天赋,很大程度上也是养出来的。
  生于武人世家,吴三桂自然对武将的好处心领神会。他又区别于崇尚武德,不重文饰的粗莽汉,据明末稗史记载,吴三桂幼年师从董其昌,受一代文宗儒家文化教育熏陶,武将素质中又多了几分书卷气,成就了他勇猛细腻的性格。
  有了家庭这棵大树的荫凉,吴三桂青少年时就历官都督指挥、中军等军职,成为关宁铁骑中最年轻的将领。但后来的诸多事实告诉我们,吴三桂本人的剽悍与骁勇,确实让很多人难望项背。
  吴三桂善战勇猛的最早显现,在崇祯元年(1628年)那一场救父传奇。时舅舅祖大寿为前锋总兵挂印征辽前锋将军驻锦州,吴襄作为属下参将,于彼年秋收季节带五百兵卒出城“哨探”。在距城百里处,竟遭遇八旗兵围困,吴襄左冲右突,渐渐力不能支。
  危急时,吴三桂随舅舅祖大寿登临锦州城,见四十里平原秋色宜人,烟云如黛。陶醉间,吴三桂惊见父亲陷入重围,急忙跪求舅舅出手相救。祖大寿坚拒外甥求告,断然道,我以封疆为重任,焉敢妄自行动?吴三桂哭着说,总爷不发兵,儿请率家丁拼死相救。祖大寿心软默许。吴三桂起身下城,率二十余家丁冲向八旗军队。
  救父心切的吴三桂冲乱包围圈,硬是拓开一条血路逸出。城上的祖大寿见此情景,不禁赞叹外甥的勇气与胆魄,命城上军士擂鼓助威,亲自出城接应吴氏父子。脱离险境的吴三桂见了舅舅,顾不得鼻梁淋漓的鲜血,翻身下马,付尘跪泣。祖大寿搀扶起外甥,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慰说:“儿不忧不富贵,吾即请封拜。”
  吴三桂第一次表现出勇者气概,赢得舅舅嘉许,也获朝廷封赏,赚来忠臣孝子的美名。就连皇太极听说,也称他好汉,不无感叹地说,我若得此人,何忧不得天下!
  这是吴三桂给皇太极的第一印象,也是他与清王朝大半生纠缠的开端。
  吴三桂城下救父,典籍中不乏记载,内容几乎众口一致,说吴三桂从四万八旗手中夺回父亲。而他和父亲统共五百余兵力,我觉着,这已经不是传奇,而堪称离奇了——五百对四万,吴三桂岂不成了天人?有可能吴襄遭遇四万八旗的先锋部队,情急时被儿子捡回条性命。
  我颇感兴趣的是,吴三桂好战如噬美食的性格,究竟成就哪里?有天晚上,我在绥中海边喝酒,几个人熏着海风,吆五喝六,兴至极处,吴三桂猛地蹦出来,刷刷两闪,直奔大海,消失墨黑之中。端看着他的背影,我有所醒悟:山海绥中乃吴三桂老家,因而吴三桂即有山的硬度,也有海的深不可测和平原似的开阔,家乡的地理特性,恰恰与他个性吻合。他的整个人生历程,对人对事的态度,已经给予足够的解释。
  但这也是宏观概括,其实吴三桂的奋勇因子,应传承舅父一门。纵观吴三桂的前半生,滚刀尖趟烈火的战场上,无论血拼李自成,还是剿灭南明小朝廷,他的毅然决绝都与舅舅如出一辙。而他善于攀附、多谋多思的另一面,则源于父亲吴襄的血液——别忘了,吴家早先是贩马的。贩马,就要懂马,摸透马的脾气,才能干好这个行当。再有,贩马本利益趋之,有得赚才做。吴家的价值取向,被成长起来的吴三桂熟练运用到效命的政治集团上,打交道的人的身上。而这一切看起来,只是一个男人向往成功的运作模式,可算本性,又未必本性。我相信人的本质是干净的,也相信吴三桂使出那些招数,应付各色人等时,内心也曾波翻浪涌。
  3
  吴三桂以总兵身份再度登上宁远城的时候,踌躇满志,又如履薄冰。
  聪明绝顶的吴三桂,把驭马与驭人的理论融会贯通,先后攀援监军高起潜、经略方一藻、经略洪承畴、新安谢四新等政要,加之自身硬条件,莅任宁远总兵。这时,他的舅舅祖大寿驻防锦州,爷俩儿相聚二百里,战略地位在伯仲之间。
  皇太极拉开松锦决战的序幕。
  皇太极故伎重演,把大凌河围城打援的手段,全盘移植锦州。这一次,他先蚕食锦州周围地区,等时机成熟,一举围困锦州。吴三桂识破皇太极计策,建议朝廷增调蓟镇兵力会合锦州,集中力量击败清军的进攻。
  事实印证了吴三桂的分析,崇祯十三年(1640年),崇德五年的五月开始,皇太极频繁发兵袭扰锦州、松山、杏山、宁远,吴三桂等人也在方一藻统一指挥下,在宁锦一线与清军形成胶着状态。
  崇祯十分清楚锦州失守的严重后果,集合包括吴三桂在内的十三万人马,准备与清军决一死战。本来,根据洪承畴的战略意图,十三万大军且战且守,步步为营,直至逼退皇太极。怎奈高居庙堂的命官们不了解战局,以农民军在中原地区再度崛起为由,追着洪军门速决辽东战事,免得耗费军饷,贻误战机。洪军门碍于压力,誓师宁远,仓促上阵,不日迫近锦州,受困笼中的祖大寿也趁势突围,突破清军的二重封锁线。
  皇太极却不慌不忙,他站在大营高岗,俯瞰明军阵营,发现了明军前有攻后无守的弱点,组织清军反攻,一举击溃洪承畴。混乱中,明军竞相逃跑,吴三桂也夺路呼号。
  吴三桂奔回宁远,浑身血土,一脸愧色。
  那天上午,宁远城大雨如注,渤海的风夹着波涛,狠命摔打海岸线。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感知海的力量,心底惊骇,战战兢兢。我站在海边的风雨亭里,海水拍击着脚下的悬崖,模糊了我安慰吴三桂的声音,我说,你撤的没错,不然的话,要么你战死,要么你投降,但当时这两种情况都不适合你。吴三桂听罢,泪下如雨,鼻梁上横斜的伤疤,在雨水中格外清晰。
  锦州丢了,十三万大军灰飞湮灭。崇祯处罚的圣谕一道接一道。吴三桂躲在宁远,日夜忐忑。可等来等去,戏剧性地一幕上演了:关蓟各边就近辽兵赴吴三桂总统。
  吴三桂悲喜交加。
  这次不是朝廷的误判,而是崇祯再挑不出比吴三桂更合适的人选来主守关外。他要洗刷损兵折将的耻辱,就得把握天降的机遇,挽救松锦决战的败局——是的,实在不能把“临阵脱逃”四个字扣在吴三桂头上,那是一场尚未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战役,他们的真正对手是朝廷里头那些动不动就跳着脚狂呼乱喊的官员,他们七嘴八舌的鼓噪葬送了十三万大军。然而,要重振士气太难了,吴三桂一面感恩图报,一面心里敲鼓。现在,集合辽西三镇及山海关等处兵马,统共不足四万余兵卒,万余匹马,如果皇太极再加强攻势,他如何守住宁锦防线,保住山海关和北京?
  吴三桂要应对的另一个考验,恰恰来自他的强硬对手皇太极。
  十三万大军惨败,松锦开城投降,直接后果是洪承畴、祖大寿等集体归清,吴三桂顿成辽西走廊最令人瞩目的人物,吴三桂的抉择去留,显得举足轻重。本来,皇太极极爱吴三桂才干,这一来愈发急于收于麾下。于是,针对吴三桂展开积极外交,希望他审时度势,尽早降清。
  皇太极的手书、同僚、姑表亲戚的书信雪片似的飞落吴三桂案头,他只字未复。那天在风雨亭,他还陷在战败的失魂落魄中就说,我不能降,也不想死。我明白吴三桂的潜意,他高傲的思想中,无法亲近游猎民族,这不单是中央与边疆的争斗,更在民族出身和民族文化的差异使然,他不愿意浑噩地笑纳皇太极的许诺,背上背信弃义的千古骂名。
  鉴于吴三桂的态度,皇太极再去信时,言语含愠怒威吓之意。就在这段时间,吴三桂还示威似的与清军交过几次手,且取小胜,被明朝廷视为国家干诚,上下一片赞扬声。时隔数百年,再阅读那些史料,我觉着,大家都错估了吴三桂。我以为,吴三桂与大清国势不两立的坚定下面,藏着一颗躁动的心,他越与皇太极腻着,作用越在崇祯和皇太极那里凸显,双方都不敢对他稍有小觑。以吴三桂的聪明,想必早已明了舅舅和洪军门等人的结局,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但他也不能轻易跨过那道纲常伦理的坎。吴三桂是用他的特殊方式权衡,内心惊涛骇浪,表面保持最大的沉默。
  出人意料的是,皇太极在1643年8月神秘死亡,他没留下任何遗嘱,谁来继位,谁统兵西进解决吴三桂这个心腹之患,都成为他身后的棘手问题。
  4  年轻的大清政府经历了一场骇人的变奏,多尔衮屈居摄政王。
  此时,崇祯离上吊的凄惨境遇又进一步:大顺军在陕西击败总督孙传庭,四万九边精锐全军覆没。事已至此,吴三桂成了崇祯惟一的指望。然而崇祯面临两难:抽调吴三桂入关,等于放弃宁远,不调吴三桂入京师又恐人心不稳。崇祯腹背受敌,那些自命不凡的朝廷命官们又一次玩起模棱两可的把戏,说起话来两头堵。崇祯问吴襄讨主意,吴襄老练圆滑,奏称,可让臣子吴三桂以抵挡大顺军为由撤出宁远入关。
  崇祯犹豫不决间,大顺军杀奔京城,消息传来,崇祯出奇地果断:立命吴三桂为平西伯,即刻入京。
  第三方的多尔衮主动介入,打着赶走大顺军的旗号,挺进辽西。这位北京的老对头,俨然成了汉天子的大救星。
  多尔衮辛苦跋涉在行进路上。
  宁远开始大撤退,城里城外哭天抢地,一片狼藉。
  许多年后,我躺在宁远一个近海的房间里,聆听窗外的哗哗大雨,想到吴三桂离别宁远时的悲怆。宁远城所有人中,应该是吴三桂最不想走。他的私宅、田产、亲情友情都在这里,一朝人去,吴家和祖家多少年的心血化为乌有。而且,就在几个月之前,他闲居在家的老父吴襄突然接到崇祯下拨的俸禄,诏命吴襄提督京营,携家眷入京。吴三桂岂不明白崇祯用意,他的思想不再摇摆,给崇祯写下一封决心书,用吏科给事中吴麟征的话说,三桂抱定了马革裹尸之心。
  于公于私,吴三桂都想在宁远与多尔衮战斗到最后一刻,他就像特洛伊的赫克托尔王子一样,预感到城邦将被摧毁,自己将要阵亡,妻儿沦为努力,可他毅然准备血洒疆场。
  然而,吴三桂必须得撤,舍宁远以卫京畿。但若命他走,也得带上全城的人,这是他的底线。
  这时的吴三桂,忽然觉醒宁远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此牵动他的心。他明知不能搬走全城,还是执拗地收拾东西,直到再没有功夫磨蹭,才领着一城百姓担着担子,赶着车,扶老携幼离开家门。在黑暗的雨声里,看我看着吴三桂骑马走在头里,后跟着眼神迷茫的宁远人,这支长长的队伍没有一点笑容,没有喧嚷嘈杂,他们沉默着,逶迤着,缓缓走向山海关。
  吴三桂赶到丰润,噩耗传来:大顺军攻占北京,崇祯皇帝上吊死了。吴三桂勒住马,呆了。此时的吴三桂,心里弥漫着哀伤和绝望,他除了山海关,已无处可去。
  命运把吴三桂抛到诡异的境地,他去往哪里,要再三掂量。
  先是李自成捎来招降信,开列的条件让吴三桂怦然心动。于他而言,投靠李自成恐怕是最稳妥的一条路,主要在他与李自成素无结怨,相反,他与多尔衮兄弟多年死磕,结为宿敌。事实上吴三桂与李自成也达成一致,如果刘宗敏不抢吴家财产,不夺陈圆圆,他转投多尔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然而,命运就这么安排了。
  有人说,吴三桂归清是怒发冲冠为红颜,这一说也算站得住脚,也是吴三桂不缺大丈夫气魄——试问天下男人,有几个百折不回的情种?但吴三桂绝不仅仅为一个陈圆圆就丧失立场,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懂得权衡孰轻孰重。所以他降清有着多方面的因素。
  于是,吴三桂放下尊严,再四致书多尔衮。被逼到死角的他,不在乎什么银子官位,只要有复仇的机会,一切均不在话下。多尔衮比他的兄长皇太极智商高得多,好生为难一番吴三桂,才接受他的剃发叩拜,然后让他与李自成消耗,考验他的诚心。吴三桂惟有浴血拼杀,多尔衮给吴三桂的封赏,亦远非崇祯和李自成的许诺可比。吴三桂从此追随多尔衮,而多尔衮的精明,就在于将吴三桂远调他乡,剥离了他与故土的关系。
  吴三桂把云南经营成自己的王国,一辈子该享的福都享了。我却不信,吴三桂真的快活赛神仙,我不信他泛舟滇池的时候不想念渤海湾,他赏玩奇石珍宝时不怀念老屋院当央的那棵银杏树,他将半个昆明做为私人花园,与陈圆圆览胜观景,就全然忘了宁远城的风烟?我想吴三桂的情感深处,一直藏着个宁远城,只是他心中有愧,即便权势熏天也不敢踏上还乡之旅,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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