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响槐花的韵脚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3 编辑 <br /><br />踩响槐花的韵脚
每种花都有自己的节奏，槐花属于初夏，它被时令宠爱是与生俱来的。
　　立夏刚过，人们还来不及追赶这突如其来的步伐，槐花就悄然开了，那么低调，那么不惹眼，以至于让人首先感觉到花开的，不是花本身的姿色，而是那种浓淡相宜的远远近近的香。　　　　雨过天晴，槐花就这样燃起了火热的激情，遍布街道的白衣天使都行动起来了，它们用洁白打扫了偏远角落的污秽，用体香认养了藏于一隅的不洁。像朋友说的，我有槐花情结，总是被这五月的精灵一次再一次唤醒。
　　槐花开花也是有先后的，今年，最先感觉到槐花香是在校园。虽然老校园原有的满院子槐树，早已经被法桐取代，但还有三棵依旧坚守。比起新栽种的开紫花的槐树，老树的花更香些，上天是公平的，它更多地赋予开紫花的小槐树以美貌，却少了些韵味，给老树以厚重，让他播撒馥郁的芬芳，而外在的沧桑与花色的纯粹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我总是以谦卑的姿态恭敬老树，仰视它们带给我们的树荫与芳香，它们就是带着勋章的老英雄，默默守护着光阴的故事……
　　清晨，独自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早来的孩子背着书包默默朝教室走去，远处，一个高三毕业班的孩子们在槐花树下拍合影，我想，那照片也一定浸染了花香吧。多年后，再回到母校，是否还记得此时的情形？　
　　寂静、花香、鸟鸣，不可遏制地纠缠在一起，让人无论如何都想停下来，寻一抹槐花白，品酌一下生活的滋味。高大的槐树枝叶茂盛，一朵是成不了气候的，千万朵就渐次控制了我的呼吸，就连清晨都被煮成了素白，到处都是牛奶一样的柔和与纯净。几只小鸟踮起脚尖在细枝末节上撒欢，不管怎样，它们也只是配角，花香是任谁也冲淡不了的永恒主题，横冲直撞跑进你的鼻翼。在美丽的清晨，暗想，还有比这还美好的日子吗？
　　一直记得一个画面：槐树下，一群蜜蜂奏起了百鸟齐鸣般的交响，养蜂人坐在搭起的临时帐篷旁边，抽着烟，笑呵呵地看着这些小生灵，它们是他的生活全部，也是他相依为伴的朋友，是它们撑起了他的生活，与花为伴，追逐花的香气，这样看来，风餐露宿，生活忙碌点、辛苦点也是值得的。
　　傍晚，值班回家，再一次与槐花相遇。在城市化改造的过程中，很多槐树都被砍了，只有几条街道保留着。我和先生走在花香款款的路上，心情就如这盛开的槐花，充满喜悦。晚上的槐花香得更浓了，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黑暗与安静，更突出了嗅觉的敏感。漫步槐花之路，不想匆匆回家，一不小心踩响了槐花的韵脚，槐花“啊”的一声喊出了声音，于是，诗行行云流水般汩汩而出，那旋律是轻盈的，是自足的，不由得想起顾城那句话：“一朵花向春天开放，不会向总统开放，这是最简单的事情。你把奖金和奖章放在这里，不会吸引一个小虫子；它们爬过来也会爬过去，它们沿着自己的方向前行。”槐花何尝不是如此啊！它向夏天开放，不向我这样的行人开放，有幸遇见并感知，就是幸福的，劳累了一天，它们给了我最好的犒赏。
　　不禁想起几年前，和儿子晚自习一起回家，路过这里，暗香扑鼻，讲起一些与槐树有关的往事，孩子似懂非懂地听着，花香缠绕在我们周围，宛如浓浓的怀旧感，挥之不去。
　　如今，这样的情景已是求之不得了，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就这样普通的一天，就连那小小的满足与快乐，都是因为这花香带来的小确幸与现实的平凡。　　
　　槐花的香有一种流浪感，还有一种漂泊感，是暗香疏影的，随着一阵风就传播开来。原来，它也不像想象的那样固守田园，它会按时起床，发出甜甜的一声呼唤，宛如奶声奶气的孩童，刚学会走路，张开稚嫩的小手，说着外人听不明白的话语，一步三摇晃地朝我们跑来，等待我们去亲吻，去拥抱，去无尽喜欢，于是，喜欢它的人们真的就像音符一样苏醒了。　　　　在五月，一朵花叫起了另一朵花，一棵树连接了另一棵树，它们就是一个王国，一无所知地被人深深爱着，我们都是王国的子民，有了花开，就完全可以忽略生命中的虱子，只管恣意挥霍那袭华美的生命锦袍。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在《旅行的艺术》一书中写到：“在我们的生命中有若干个凝固的时间点，瑰伟壮丽，让我们在困顿时为之一振，并且弥漫于我们全身，让我们不断爬升，当我们身居高处时，激发我们爬得更高，当我们摔倒时，又鼓舞我们重新站起。”
　我想，槐树就是这样的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