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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想春天

2021-12-23叙事散文二哥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00 编辑

想春天叫赛男的女子一阵风般地跑出去了,她说要到隔壁那家叫做大海超市的店里买一袋辣椒来。因为刚才买……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00 编辑 <br /><br /> 想春天
叫赛男的女子一阵风般地跑出去了,她说要到隔壁那家叫做大海超市的店里买一袋辣椒来。因为刚才买回来的牛肉面里没有放辣椒。她去的那家牛肉面馆是去年夏天才开业的。还在装修的时候,柯心专门过来告诉我,说她看见招牌上写的兰州牛肉面,忍不住就进去打扰了人家。柯心说老板是正宗的甘肃回民,说话很地道。最后,柯心向往地说:但愿这次,我可以让我的女儿吃上真正的兰州牛肉面。
柯心是出生在甘肃酒泉下河清的女子。是这城里第一个从我的口音里,准确地说出我从哪里来的人。接着更是自豪地告诉我她出生在那里。初中尚未毕业,才随支边的父母的回到了这里的祖籍。她说:我就是西北人,这是走到哪里也改变不了的。所以,柯心成了我在这里的第一个甘肃老乡。只是,我们只说西北,从不说祖籍在什么地方。
兰州牛肉面馆开业后,我常去吃面。不仅是因为味道还算纯正,我还很高兴可以自在地说一些话了,比如:来个二细,辣椒多一点。或者说今天来份炒面,韭叶的。我也喜欢那个羞涩的老板娘,还有他们家没有上学的十岁小女孩。老板娘总在后堂忙,女孩在前面招呼人。她记住了我的口味,总是微笑着端来小菜,拿来筷子。偶尔我们随意地说一些西北的事,就有一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了。后来,我因为工作岗位的变动,离开了那条街。再后来,专程去吃面,却总是遇见停水或是不明原因的关门。渐渐地我就不惦记那碗面了。
今天,看着这碗面,失落挂满了脸。我说:男哥,我要哭了。善良的女孩赛男便赶忙去买辣椒了。大海超市真的太小了,居然没有辣椒或者辣椒酱,赛男只好买回来一袋榨菜。可是,面依然不是我想的那碗面,榨菜也不是配饭的菜。纵然满心的不喜欢,浪费却是可耻的事。我们还是蹙着眉头,吃完了面。我黯然地想:这城里,只怕再也没有一碗我想要的面了吧。
电话里,母亲说还没有吃饭呢。她买了一些旗花面,准备热热火火地下一碗汤面吃。楼下的邻居却又上来了,一定要拉她去酒店。原因是邻居家的婆婆去世了,母亲惦念着那个花海乡的老人曾送来的沙枣和当地的食物,总不能欠了这份情。于是,赶过去搭了一份礼。今天出殡,邻居再次来说,非要请母亲去吃这顿饭。
当然,母亲是不会去酒店的。通常,她都会自己做一锅饭,用买来的旗花面,或者是搓鱼子,猫耳朵。也或者就是一些拉条子的面积子。母亲会简单地炒一些蔬菜,把它们添加到快要煮好的面食里。更多的时候,母亲会在清水里煮那些面,然后用油炝一些细碎的葱花,和一些鲜嫩的香菜叶一起调到面里去。只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不再自己和面了呢?
做过胆结石手术的母亲终于可以吃一些蛋和肉了,所以她总说自己的营养跟得上。可是今天,我听见她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咳嗽着。我问母亲到底是什么症状,有痰吗?咳的什么痰?黄色的痰还是白色的?母亲说她好着呢,然后一直说那个故去的老人,说那个老人秋天送来的沙枣又大又软,她替我包好存着了。说那个老人冬天送来的烧壳子是用自家地里的粮食磨成,用麦秸秆烧制的,味道很特别,可是过年的时候,孙子一个也不吃。
母亲絮叨着我不认识的老人和邻居,我只好附和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邻居和一起长大的同伴们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消失了,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偶尔,他们会不会也这样想起我,想起我们一家人呢。我随意地翻手边的日历,想起过年时的正月十二,和母亲通电话。那天,我想和母亲说说弟弟。母亲一直在电话那端说水管子。我知道西北的这个冬天依然很冷,春节依然下了雪,母亲居住的楼里,水管子上冻了。母亲很无奈,却也不愿意再去物业公司找水暖工来修理。
我知道这个冬天,母亲过得不愉快,春节更是窝心得很。那天,我只想和母亲说说弟弟。母亲又说房子的事了,关于母亲居住的房子原属于父亲的单位,后来自己买下了。去年,物业部门专门对外墙做了粉刷和保暖。还对周围的环境做了修缮和整理。可是,居住在楼里的人们依然在陆续地搬离着,迁移着。
春节将至,小年那天,母亲去办事处讲理。因为,发放给个人的房屋补贴下来了,那些在别的城市买房或是居住在他处的人都领到了补贴,留守在楼里的母亲却被取消了房屋补贴。那天在电话里听母亲说在办事处,听她讲述了原委,心口开始不舒服,又怕母亲因此而气病,只能再三说会寄钱给她。切莫为了这件事伤了自己的身体。母亲说不是钱的事。她只是愤怒,为什么每一次被无视的都是更愿意自食其力活下去的人。为什么沉默换来的总是屈辱般的待遇。我的母亲是个刚强的人,断然不会自己的私利去为算计他人。母亲也是一个讲理的人,不会无事生非。母亲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做不出偷奸摸滑的事。
所以,母亲要通过正常的渠道去询问这些事。母亲要找相关的文件和相关的人,而不是低三下四地去寻找解释和被推诿。可惜,母亲遭遇的,除了被推诿,就是被轻视。他们的眼神和口气里,母亲俨然是一个贪图利益的人。他们觉得不舒服,因为一个问询补助的人怎么可以理直气壮呢?
这是我们的体制,也是这个时代的怪相。而我一直试图逃离这些东西,抗拒承认它们在我生活里的存在。对于这些事物我缺乏一些根本的常识和哪怕肤浅的一些了解。所以,对于描述它们,我是苍白和无力的,甚至是无知的。因而, 母亲说的这些事情,我听了只会更加的沉重和忧郁。而我一只想要明媚些。于是,那天,我为母亲遭遇的这个冬天写了这个题目:想春天。其实,也是写给我的。
春天,在哪里?这个春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在发生。至于母亲经历的事体,千里之外的我却没有更好的解释和客观的叙述了。我知道,年将至的最后一天,母亲在家里等来了属于她的补贴。送补贴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她们嘱咐母亲再也不要向上一级反映问题,以后关于补助的事务,她们会亲自上门来的。也许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小事,伤害依然刺到了母亲,一些疼的痕迹也刻在了我和哥哥的心里,我们不说这件事。我只能记录下来,却不能给这个事件一个解答和完整的叙述。也许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切会好起来。
那天,我给母亲打电话,其实是想说说弟弟的。因为第二天的正月十三,是弟弟的生日。可是最终,母亲和我说了水,说了房子,还有未来。而母亲交代的未来,也是我拒绝去接受和不愿意讲述的。所以,我不说。
这个因为一碗面不愉快的日子,母亲还告诉我,我在天津的表妹寄去了一册影集,里面有我的舅舅,舅妈,舅舅的女儿楠楠和榕榕。楠楠的双胞胎女儿以及榕榕和表妹的孩子们。母亲说那些孩子们长得真快,真好看。母亲说舅舅还是那么瘦,舅妈却明显的发福了。我便笑话母亲就知道疼爱自家的兄弟,只看见了兄弟的瘦,却没有看见兄弟眼睛里的笑。
我听见母亲爽朗地笑了。然后,我们说到了父亲,母亲说我们都是山西人,却跑到人家的大西北,终归是要做了关外的鬼。而我看过去的窗外,梧桐树斑驳的树影下,一只白色的狗轻快地跑过。我也恍然想起,每年的正月十三,我都想买一根卤的香香的猪尾巴,看着我的弟弟美滋滋地吃。现在,弟弟在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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