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50 编辑 <br /><br /> 小时候，最羡慕最想得到的鸟类，应该就是鸽子了。每当看到一只两只甚至成伙结对的鸽子，栖居在人家屋檐下，或者飞过蓝天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总是随着鸽子起落，直到它们从视线中消失，还意犹未尽地注视着。有些人家的屋檐下，如果吊一只芨芨编制的小筐，鸽子就会在里面搭窝、下蛋、孵化小鸽子，它“咕咕”的低语，远比音乐课上老师教唱的歌曲动听多了，可惜鸽子搭了窝，就自然成了邻居，主人家是不允许别人伤害的，哪怕是自家的小孩，也不会让他们掏鸽蛋，捉小鸽子的，所以，对别人屋檐下鸽子的觊觎之心，你最好早就收起。比如，我大伯家屋檐下，就生活着几十只鸽子，但只要我们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大伯就会呵斥，虽然平日里他对我们很疼爱，他的鸽子却不允许我们侵犯。我曾经央求父亲，在自家屋檐下也吊起筐子，让鸽子住进来，不知怎的，父亲一直没有做过。
我 一直弄不明白，麻雀也在人家屋檐下栖居，但待遇远没有鸽子好，麻雀窝中掏蛋、掏小麻雀，大人们看见了，出自同情弱小生物，也会制止，但只要偷偷掏了，也就装作没看见似的，不闻不问。有时候家中的小猫叼来麻雀，主人家还会夸奖小猫机灵能干呢。要是小猫叼来小鸽子，恐怕就会受到主人不知疲倦的追打呢。
鸽子也有神秘的一面，它从不会在树上搭窝或者栖落，比如喜鹊就会在树上搭窝，但不知鸽子为什么不，听大人说，要是鸽子上树，就会发房子高的洪水的，于是，每当暴雨来临的时候，我就要看看有没有鸽子上树，幸亏一次也没有发现过。因为增添了神秘色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眼馋。山上放牧的时候，悬崖上也有鸽子窝，不过鸽子住在洞中。还有的住在枯井中。年龄稍大胆子大的，就会用绳子把伙伴吊下去，掏鸽蛋，或者小鸽子。掏来的鸽蛋，烧熟了，自然是美味佳肴，感觉比鸡蛋好吃多了。小鸽子自然是玩耍，仅仅是捧在自己手中，伙伴们直勾勾的目光也会让你自豪万分的。但是我们没有胆子把自己或者别人吊下去掏鸽子，只好是跟着看热闹，有时候有幸分到一个或者一点鸽蛋尝尝，就很不错了。幸亏吊下去掏鸽子的多，发生危险的却也少，有时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了，休息一会儿也就没事了，不知道那时候的孩子皮实还是怎么的，反正是没什么大碍，要是放到现在，也许真的闯大祸了。再说了现在的孩子一来没兴趣玩这些；二来家长看管很严，这样的危险动作也没机会做。
大伯虽然把自己的鸽子看护的很严，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老六就还是偷出了几枚鸽蛋。那时候，我们放牧的时候，从家里偷鸡蛋到山上烧熟了吃，因为有限的鸡和蛋，也只是解解馋而已，吃饱是不可能的，大多时候，只能偷一枚。有一天，老六却神神秘秘地从裤袋拿出几枚鸽蛋，说是偷偷从自家的鸽子窝偷的，我们要拿上看看，他舍不得；我们说烧熟了大家吃，他舍不得；用鸡蛋换，他也舍不得。其实我们都傻，鸽蛋和鸡蛋，其味差不离。只不过鸽蛋紧缺罢了，那样大的鸡蛋换这样小的鸽蛋，他竟然舍不得。我们都有点不高兴，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捣了鬼。于是，在他重新把鸽蛋装进裤袋，忘了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提议打闹，他同意了，正中我们的下怀。打闹过程中，我飞起一脚，踢了过去，老六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响，蛋壳破碎的声音那样刺耳，蛋清、蛋黄已经顺着裤袋流淌，老六这次明白，不依不饶，但我不承认是故意的，说都忘记鸽蛋了。老六无可奈何，心疼、失落、黯淡、气闷，也不和我们玩了。值得炫耀的资本没了，心血白费了，能不郁闷？我们却只是偷着乐，谁叫你那样张狂？却浑然不觉自己也是干了坏事。
我终于有了一只自己的小鸽子。四哥放牧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鸽子，回到家偷偷送给我，我欣喜若狂，对四哥充满了感激。却又害怕大人们知道，自己会挨骂的，因为他们会认为是我掏的，会骂我伤生害命。于是，我决定把小鸽子藏起来，藏到这儿，怕被别人发现；藏到那儿，怕被小猫叼走。经过反反复复的东躲西藏，最终把它藏进草房中。因为草房中堆积着干草，而夏天一般没人会进的。我找了一只小纸箱，里面铺上草，找了小纸盒和半边破碗，撒上麦粒，倒进水。小鸽子发抖着，小豆子一样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它的羽毛还不丰满，还不会飞，也许是一不小心，从窝中被兄弟姐妹挤下来的吧。这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倒是十分安全。每天早晨、中午、傍晚，我都会偷偷地溜进草房，看看它是否安好，还要给它喂食、喂水。要说它的命也真大，居然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一天天过去，渐渐地，它居然长出了新鲜的羽毛，不过纸箱子盖得严严的，它自己说什么也跑不出来，除非我捧出它，它才会看看纸箱子外面的世界。终于，有一天我发现它长大了，羽毛已经丰满，看上去跟外面飞的小鸽子差不多大小了，我高兴极了，同时却感到为难，它既然长大了，也就意味着会飞了，怎么办呢？让它飞了，舍不得；留下它，它可会四处乱窜了，说不定还会飞走呢，除非用绳子把它栓起来，但又觉得于心不忍。没注意，还是在草房中试试，看它到底会不会飞。谁知手一扬，它“扑棱扑棱”几下，就掉到地上；再放开，还是如此。慢慢地，经过反反复复的挣扎，它终于飞起来了，能够在房子内沿着顶棚飞好几圈呢。我真高兴，简直比自己飞起来还要兴奋。脑子中，满是它在阳光下，在蓝天上飞翔的优美画面。不知不觉，我捧着它，走出草房，踌躇片刻，双手一扬，它飞起来了，在我头顶旋转几圈，终于向着远处的山飞去，直到不见。也许，那里有它的家，有它的天地。我的心中失落万分，但我知道，它是本来属于蓝天的，它的美，是在飞翔中，是在它的天地间，翅膀掠过蓝天，鸽哨响过我单调的童年的天幕，它应该有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