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沟口石碥上的村庄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0 编辑 <br /><br /> 从宁夏西吉月亮山启程的葫芦河，在庄浪进入秦安境内，经过长约40公里的锦带峡后，懵懵懂懂走了近2里，就到了一个四面石峡、山峦严严包裹的石碥滩中。回想：刚才把一生交给凶险阴森、迂回曲折、狭窄坚硬、生性冷酷的石质河床和两岸阴深苍茫冷清的石峡逼夹后，真是前路茫茫，未来难猜。于是，在石碥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周身卷曲成一圈圈漂亮的圆弧，打了几个旋转后，坦然舒身展腰，还自己原身，俨然一条黄龙，淡笑着，向南游去。
我和一朋友跨过河上横架的小桥，注视了许久由北向南而来冲出峡谷束缚许久的葫芦河水，它夹挟着、包裹着来自上游的泥沙，浑浊不堪。在这一天然的石碥滩中，不想走了，似乎要睡个大觉。小桥的桥墩和河床形成的不大落差，致使浑黄河水激情四溢，哗哗的冲下桥墩，在小桥的右侧来了一个鲤鱼跳龙门，穿越河床后猛地跳出，在眼前不远处从左向右回旋后向前流去。这就是一条河的暂时喘息和换气，这就是一条河对河床的亲昵和不舍，这就是一条河对天然造就的石碥滩的逗留和对话，这就是一条河对这个特殊地方记忆和回首。
走过小桥，沿着东面石峡底部，距离水面三尺有余的窄小石坎——上世纪60年代在石峡底部凿就的水渠，在岁月的风雨里水泥与石头相容得依旧很紧密，葫芦河水在此碰到坚硬的石壁，哗哗的碰撞后形成一个足有一丈宽的漩涡，如不细察，根本看不出河水向前流去的意向。河水在桥下的回旋如说小小喘气的话，这里便是真舍不得向前走了。这就是石碥一词“碥”的真正含义的具象阐释，活灵活现，有声有色，有形有相。
折回后，沿着一条水泥路渐入村庄。陇右四月暮春的大地，路旁田间杏花早落成泥，青果如手指头肚大，对猝不及防生客的我，盈盈一笑后，腼腆地全都藏在了碧叶间。花椒花开正繁，那翠绿细碎中略带浅白的碎花，不时喷出一阵阵麻辣的芳香。干净光滑的水泥路旁，几棵泡桐树杆灰褐，诸多虬枝干枯，三四枝遒劲的茎杆上那一串串紫浓白淡盛开的铃铛，还在叮铃铃的摇响着春天的余韵；苹果园中一位中年妇女站在矮矮的木梯上掐花，低头细看一簇簇花，如绣花，似穿针，无声胜有声的弹落了一地的鲜花；一只喜鹊风一样划过头顶，喳喳数声钻进了绿树繁花掩映的村庄。
村庄不远处东头不高不低的石崖悬吊着，一凸兀的石嘴上怒放着一束束紫蓝色的花，那是我们要寻访的野丁香（方言龙柏）吗？
脚下顿时生风，穿过田间小道，顺着庭院墙根，一条两旁垂柳鹅黄洋槐嫩绿小叶掩映，幽深折折，刚刚在两旁修起了水泥护坡的小沟呈现在眼前，目睹此景观，让我羞愧之极——难道风景总在远方？
右折，一棵洋槐树的残根枯桩在暮春里眸子狰狞，似乎在叩问谁把自己的年轮就此终止。五尺之内另一颗洋槐树根全然裸露，然四条粗细不一弯曲难看的根茎还是牢牢地抓住泥土，稳稳地支起一棵碗口粗的树杆，脆嫩微小的鹅黄小叶已笑在黑灰的枝条上。我们俨然走错路了，心切，就踩踏着这些树根，爬上了石崖的羊肠小道。一股股幽淡的清香滑入鼻子，一阵阵芳香沁人心扉，我俩顺着线一样的石路，踩着脚下的碎石，爬到了那一束束紫色小花旁，静静凝视，其根皆在石缝中，其枝细长柔韧，其花色紫，长管状花序，花瓣为四，其瓣小柳叶成弧形，向四周均匀分开，气味清雅带着酸甜，含着清香，我俩确认这就是本次要寻访的龙柏。随拍数张，再次登攀，谁知石崖嘴却成一稍斜的小石坛，一棵更大的龙柏站在悬悬的石崖嘴，细柔的茎秆宛如一把打开的绿伞，伞面盛开着串串紫色碎花。四季的风把这一小石坛打扫的一尘不染，星零的矮短野草点缀装饰着表面。席地而坐，就在这棵龙柏身旁。无言也无语，只是凝视，再凝视，那阵阵清香扑鼻，那股股芳香满溢。也许，这棵孤寂的龙柏好久没有和一俩个人这么近的久久注视了，更不要说深情对话了。凝视她紫色的心思，我想其心中定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倾吐、流露。要不她为何把心中的芬芳一一吐出？
抬首远望，北面悠悠浑浊如黄带子的葫芦河水舒缓而来，脚下右侧的村庄一巴掌大，却绿树掩映，巷道纵横，庭院整洁，建筑为红砖青瓦一泼水抑或平顶楼房建构，坐北向南，院内鸡鸣狗走猫睡，门前或柳或槐，要么泡桐三两棵。村庄旁东南侧一条幽深迂回的小沟，无溪水，干干的不知多深。其余处均被果园包裹。白中带点淡红的苹果花、披着满枝雪花的梨树等树树繁花。再次环视这一沟口的小村庄，四山严严包裹，整体如一农家厨房黑色的平底锅。村庄成锅底右面的一小椭圆形煎饼，葫芦河似一小股浑黄的菜籽油，果园是一片片聚集在一起的葱花······这难道是我们身旁暮春魅力十足的乡间美景吗？一阵阵龙柏花香再次飘来，清淡、清雅、寂寞、微凉，那串串的紫花，微微点头，诉说着千万年的风霜雪雨。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里交通闭塞，被葫芦河截断对岸通道，人们出行很难，到安伏乡集市要走很多弯路，还需赤脚淌水到达。然就这数十户人家却和睦相处，扼守于此。相传每年七月七（阴历七月初七），全村男女老少无论在家还是室外，均可隐隐听到牛郎织女窃窃私语的情话，因为这里曾是织女下凡沐浴之地······
如今一小桥变通，如河上走方便，在返回的路上，我暗想葫芦河中游这个叫沟门的村子，本就是一个神仙下凡人间的一个行宫，沐浴的好场所。这一石碥滩，就是上天专门为牛郎织女建造的沐浴场，自古神仙能看上的地方，凡人还有何话要说？
一个坐在沟口石碥上的村庄——沟门，曾是牛郎织女曾经沐浴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