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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盐津豆沙关

2021-12-23抒情散文雨夜昙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5 编辑

  一夜的雨后,天上云层厚得如冬天的棉被,地上则湿漉漉的。这不是一个好天气,我还是决定去豆沙关。很早就听过这个名字了,最初我以为它盛产豆沙,却得知它最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5 编辑 <br /><br />  一夜的雨后,天上云层厚得如冬天的棉被,地上则湿漉漉的。这不是一个好天气,我还是决定去豆沙关。很早就听过这个名字了,最初我以为它盛产豆沙,却得知它最有名的是五尺道,天长日久之后,我忘了它与豆沙的关系,只记住这里在数千年前有条路,让云南通往外界。
  五尺道,是秦统一中国时,在云南设置郡县开的道路。因路仅五尺宽,所以称为五尺道:“横阔一步;斜亘30余里,半壁架空,奇危虚险”。五尺道的开辟,使得秦的首都咸阳能够经四川与云南联系,并派官员入滇。
  虽然仅五尺宽,也十分不易,有一部分是把一整座石山削出五尺来,开辟为路:路与山是一个整体,青石的大部分是峭壁,一小部分是道路。开路时还没有发明炸药,据说是在岩石上架了柴火点燃,把岩石烧得滚烫后,再泼冷水让它裂开。这样坚硬的青石竟然还被分为一级一级的台阶,遥想当年,人们蹲在青石上,一锤一锤把大石凿成台阶,抬头看看,山连绵,低头望望,河澎湃,不知哪天哪月路才能开通,想想就绝望。但路还是穿通了绝望,绵延而去。如今这青石因人来马往,被踩踏得特别光滑,又因昨夜的雨水,更是滑溜,我每走一步,都认认真真看好路,小心翼翼迈出脚。突然想起小学老师要求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要留下脚印,就是这样走路的吧。青石阶上的确有印迹,那是马的脚印。它一步一步走过,脚印就这样一个一个留了下来:现今残存300余米的五尺道上,有深深浅浅240多个马蹄印。马负重,又打了铁掌,它一次一次地走,再坚硬的青石也一寸一寸地软下去,让蹄印纹在自己的身躯上,成为永恒。看着这蹄印累累的石阶,好像马蹄声依旧得得得,一路远去。
  削开青石,凿成台阶,马把脚印留在台阶上,这完全是部励志大片:肉体会消逝,无论是人还是马,而曾经有过的坚持却留了下来——持之以恒,愚公移山,水滴石穿。
  五尺道又被称为中国自然交通博物馆。站在山崖侧、石阶上,可以看到五道并行的景象:从左至右依次为关河水道、内昆铁路、昆水公路、秦五尺道、水麻高速公路。水道如今大约没有船只航行了,铁路,就在我们走在五尺道时,还见火车开过,而我们是从水麻高速公路下到昆水公路,进入豆沙关的。这真是非常有趣,历史的变迁、岁月的更替,就这样并列坦陈,让人一览无遗,一时间,不再知道穿越是何意。
  因两岸对立石壁被关河一分为二,所以豆沙关旧称石门关,现石门关三字为楚图南所题。时常可以看到楚图南的字,虽然我不了解其生平,不过,我知道毛泽东的哲学老师艾思奇就是楚图南的得意弟子。所以,每每见到他的字,都感觉特别好:在云南这种蛮荒之地,出了这样的学者,自然是要大大感叹的。
  走在五尺道上的,除了游人,还有当地村民,他们依旧以五尺道为交通要道,从这里走向豆沙关,也从这里回到自己位于对面山梁上的家。
  走在路上,总会有感动。五尺道难走,一对来游玩的老夫妻,手牵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但就是这把年岁的夫妇了,见了迎面走来的我,立即放开彼此的手。有一头发花白的当地老妇,则背着背箩,抱着孙儿,走得匆匆忙忙,稳稳当当。我忍不住想:女人,究竟要操劳到哪一天?这五尺道从秦朝到如今,又看过了多少人世悲欢,几许岁月更迭?
  在五尺道的对面:关河另一侧的石壁上,有僰人悬棺。僰人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悬棺则一直在,时至今日仍然不明白他们当初是怎么把棺材放到悬崖上,所有的设想仍是猜测。
  走在道上,听不到当时小锤击打山石的声声脆响,也听不到马帮铃声的渐行渐远,但道路留了下来,蹄印留了下来,面对这样的石道,沧桑这样的词都轻了浅了,它的光滑,它的承纳,它的容颜,让人只能静默。此一刻,我匆匆赶来,看一看它光滑得圆润的石阶,然后离开,带不走一块山石,也带不走一片云彩,只是知道,在它面前,所有的过往都脆弱了,所有的曾经都黯淡了,汉时楼船唐时铁柱,昨夜雨水今日长风,于它而言,谁不是过客匆匆,唯有它是永远、是恒久,唯有那轮明月,从秦时,或亏或盈陪伴着它,一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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