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马耳山

《孤独的马耳山》
马耳山，一个遥想了很多年的地方，至今，我都没能真正走近它。
　　十几年前，因为偶尔在报刊上看见一幅马耳山的图片，我写下了一篇文字。那是一幅马耳山夜景的图，深邃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挂。月光的清辉里，皑皑白雪覆盖的马耳山，清幽，沉寂、安静。因为那幅图片，我在写下的文字里，对马耳山赋予了诸多想象中的美好情景。之后的岁月，马耳山就像一个梦，时隐时现在生活中，却始终没有机会走向它。
　　其实马耳山并不遥远。住在城里的人，站在一个没有遮挡的地方，或阳台上，甚至楼与楼的空隙里，向东看去，即可见它的身影在曙光、晚霞、或淡淡的薄雾里。我就这样时常遥望着，或时常想起它。我知道，无论我望不望，想不想，它就在那里，以不变的容颜，立于天空之下，大地之上。
　　一年四季里，许多个夜晚，我坐在没亮灯的阳台上，向东看去。马耳山像一位伫立在夜色里的人，我看不见它，却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和存在。倘若是个有月的夜，我能隐隐看见马耳山的轮廓。我就那么坐着，静静看着它，或者在脑海里猜想着。它好像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友人，让我感到它的陪伴。
　　它的容颜应该是有变化的。春天的嫩绿，夏天的葱郁，秋天的成熟，冬天的素净，它是有着不同景色的。然而，隔着几十里的距离，我是看不到马耳山的变化的。它给我的印象，凝重，稳健，呈现出深邃的蓝青色，含有一种朦胧的美，仿佛这含黛的山是古人绘的山水画里面的山，我只能遥望，却永远不能走近它。
　　马耳山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它的海拔706米，被誉为鲁东南第一高峰的山。它像一位伟岸的巨人屹立在五莲县城的东方，又像一位历经世事沧桑变化的老者默默守候在这里。它的主峰是并举的二石，远远看去，犹如两只马耳，故被称作马耳山，为了这个缘故，它又被当做一匹立在那里的马。
　　或许，它真的是一匹马。
　　一匹从远古奔跑、涉过历史长河的马，有一天，它累了，在这片风光秀美的土地上停了下来。可是，它又像一匹时刻准备一跃而起的千里马，双耳始终竖起，似乎是在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只等一声召唤。
　　是的，它是一匹马，一匹永不倒下的马，立在红尘之中，看人世冷暖，任风云变幻，只为守候一个曾经的约定。
　　滚滚红尘中，高高耸立的马耳山孤独吗？凝望着它的身影，我曾这样猜想过。
　　对于群山连绵的这片土地来说，马耳山看上去并不孤独。它属泰沂山脉，南有五莲山、九仙山，北面又与诸城的常山同出一脉。然而，任密州太守（今诸城）的苏轼，在《雩泉记》中表达了自己对常山和雩泉的喜悦之情，也在《江城子·密州出猎》中通过在常山冬猎的盛况描绘，畅快抒发爱国豪情，还在《苏轼诗集》中对九仙山有过这样描写：“二华行看雄陕右，九仙今已压京东。”并自注曰：“九仙在东武，奇秀不减雁荡也。”但关于马耳山，他则只是在《江城子.前瞻马耳九仙山》里提到过：“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闲，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
　　苏轼站在高台上向远处眺望，看到的是巍巍耸立的马耳山和风光秀美的九仙山，心旷神怡，视野开阔，直抒胸臆，带着缠绵悱恻之意。幽静的诗意里，萦绕着淡淡的失落和伤感。他为常山写过，为九仙山写过，以他对马耳山的感情，为什么独独没有专门为马耳山写上一篇呢？
　　知密州期间，是苏轼仕途处于低谷之时。他是孤独的，常怀孤独之情，登上超然台，看远处的山，近处的水，或远眺名胜古迹，或抚琴抒发情怀。他遥望最多的，大约就是马耳山。
　　有一年冬天，他在超然台，天下起了雪，越下越大。他一边扫雪，一边写下了“黄昏犹作雨纤纤，夜静无风势转严。但觉衾裯如泼水，不知庭院已堆盐。五更晓色来虚幌，半夜寒声落画檐。试扫北台看马耳，未随埋没有双尖。”啊，即使是雪夜，他也将目光投向马耳山！他的心里，对马耳山充满了感情，虽是只言片语，却蕴含着对马耳山的深情。
　　他没有特意为马耳山写过，但很多作品里又有着马耳山的影子！我忽然明白了，在苏轼的眼中，马耳山是一道时刻观望的风景，在他的心里，马耳山是一位默默无语的知己。
　　匆匆流逝的岁月中，尽管苏轼的背影却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的烟波里，他喜欢的马耳山却依然高高耸立。而今，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对它的关注，马耳山，这匹沉默孤寂了许久的马，它将在和煦春风的吹拂下，抖去身上的蒙尘，重新焕发青春，以满山的勃勃生机向世人展现它的雄姿。
<秀明家的生态园>
　松柏镇北，有一座小桥，过了这桥，向东，沿一条宁静乡村之路而行，渐入幽僻之境。路的南面，游龙一般的溪水潺潺而流，溪水南面，山岭起伏，梯田层层；路北，散落着几个村庄。村庄后面，一座巨大山峰高高耸立，像一面大屏障庇护着前面的村子。这座巨大山峰，是鲁东南最高的一座山，主峰海拔706米。因主峰二巨石并举，远望状如马耳，故名马耳山。马耳山前的这几个村子之间，又有几座小山，却因马耳山的高耸，皆显得如普通丘陵一般不起眼了。
　　不想，那一日，因为去其中一座小山上的生态园，我们登上小山之后，竟如误入桃源深处的人一般，看到了未曾看过的好景致。
　　小山就在松柏镇张家裕村与后沟村之间。小山上有个生态园，名叫“秀明家的生态园“。一个单是名字就带有几份温馨的生态园，是会让人产生向往的，偏偏生态园的主人，又是一位性格爽朗、待人极其热情的年轻女子，有着一个跟电影《孔雀公主》的女主角一样的名字---李秀明。几年前，李秀明承包了这片山。那时，这里就是一片荒山秃岭，除了村民上山放牧牛羊和砍柴，没有人对这个地方感兴趣。
　　对于在后沟村长大的李秀明来说，这小山，可是留下许多童年欢乐的地方，她对这里的山石草木有着很深的感情。那年，她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将这个不被看好的小山承包了下来，建了一个生态园，还干脆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她希望把这个地方建的更好些，让小伙伴和大伙伴都能在这里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从中得到快乐。秀明有着过家家的小女孩一般的可爱，凡是去了那里的人，她皆当做来串门的好友一般，兼做导游，亲自带着去山上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地游玩一番。
　　原以为不大的小山，进来始知，并非如此。这山上，因为一块有孔洞的巨石，附近村人清晨上山牧牛，只需将牛用绳拴在石头上，傍晚再牵回，故称此石为拴牛橛子。这被称作拴牛橛子的石头，是每天朝阳升起时的第一个照射点，每天清晨，站在它旁边，就可以被朝阳的光沐浴。上得山来才知，被称做拴牛橛子的石头，也只算这山上奇石中的凤毛麟角。山上奇峰秀石，形态各异，令人目不暇接，每一块石头都那么生动有趣，像是突然间静止下来的动物或人物，让人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譬如，在拴牛橛子石不远处，旁边的石头平台上，几个积着雨水的凹处旁边，那只半倾斜的大酒杯，仿佛是喝醉了的人歪晃地走着时扔下的酒杯，汪着水的凹处，就是那人留下几个大脚印。站此处平台南的边缘向下观看，可见一小石峰，酷似一凸额长须老者，默默向东而立，做沉思状，好像那酒杯和脚印就是他大醉之后留下的。
　　山上不仅有奇峰异石，更有通幽曲径和大小山洞，风景绝非一时半会可观望完。离拴牛石不远，有一山洞，可容纳几十人，更奇的是，山洞贯穿南北，从南面的洞口进入，一直往里走，出来后，就是山的北面了。只是因为惧怕山洞中是否会有虫蛇等物，很少有人进洞。被植物半遮掩的洞口，幽暗深邃，充满诱惑。
　　山顶上，有一巨石，当地人称它为金蟾。这石头浑然天成，活脱脱是一只蟾蹲守在山顶上。朝阳升起，或夕阳晚照里，它像被镀上一层金光的蟾立在那里。多少年来，附近村人对它仰慕敬畏，把它看做神灵的降临，祈求风调雨顺，子嗣延续，保佑一方百姓平安。金蟾石的后面，是一个大约可摆放十几张宴席桌的石平台，石面光洁干净，可坐可卧可行。登上山顶的人，挥臂欢呼，坐卧奔跑，皆是一样欢喜。经常有人独自登上此山，为的就是在山顶平滑的石面上呆坐沉思，释放压力。山风吹拂之际，似乎也将胸中块垒吹散了。下山路上，身心轻盈，有着飞翔的鸟儿一般的欢快。
　　此山上种植有栗子树、桃树、苹果、梨子、樱桃等多种果树，可供游客采摘。山上层层梯田，随季节不同生长各种庄稼。游客登山看风景，摘果子品尝，看山鸡飞，野兔跑，感受山野之趣，下山之后，即可在秀明家轻斟慢饮美酒，品味野菜、自制豆腐、笨鸡和鹅鸭等等美味，真是不亦快哉！
　　乍去了“秀明家的生态园”的人，单是在半山腰上的小平台上，对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奇石、奇峰以及山洞就会惊讶不已，这时，秀明就会说，还没去我家的后花园看看呢！这话，自然会让人产生想象并向往。那让人仰视的山顶还没有来得及登上，竟还有一个神秘的后花园？后花园有着怎样的情景？这边惊讶未止，秀明又说了，这山上的桃子，可是一种稀罕果儿，成熟季节，一个个桃子水汪汪、红艳艳，咬一口，甜汁四溢，满嘴甜香！听了这话的人，又盼着春天快到，可以来看桃花，然后摘那没见过的桃子！
　　秀明家在山上散养着鸡鸭鹅，还垒砌了一个大水池，将山泉水积蓄下来，里面养上鱼。傍晚，鹅鸭们站在水池边，像一个个跳水运动员跳进水里，抖抖翅膀，洗个澡，然后又回到池边，在晚风中嘎嘎叫着，看上起很惬意的样子。
　　秀明性格爽朗，做事有着男子的果断和刚强，却又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女子。有一天，是个周末，一个户外运动者来这里爬山，到了晚上，大约怕山上有野兽出没，就将帐篷搭在秀明这里。秀明看他好像有气无力的样子，想必是又累又饿，就给他送过去一壶热水，又给他端来饭菜。这人虽是感激，当时却并没有说什么，第二天早上，就默默离开了，秀明也就没当回事。来这里的爬山的人多，什么性格的人都有，秀明就想着，既然人家到了这里，尽量给些关心吧。
　　没想到，第二个周末，这人又来了，而且，带着一大帮子人来！秀明一看，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好心反倒得罪了这人不成？这人走到秀明前，就跟其他人介绍说：“上次我来探路，临走只带了很少一点吃的，忘了带钱包，到了晚上，差点没饿晕哦！多亏这位姑娘热心！今天大家就在这里好好玩吧，爬完山，下来用餐！”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地感谢秀明。秀明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户外运动的组织者，上次看好了这里，今天是特意带大家来玩的！而且，从此以后，这些人几乎每个周末都来爬山、吃饭，让秀明的生态园的生意一下火了起来！
　　来过这里的人，几乎都跟秀明成了朋友，隔上一段时间不来，就会念想。你若是来“秀明家的生态园”，就好像是去乡下的亲戚家做客一般。在厨房里杀鸡宰鹅做豆腐忙乎着的，是秀明的母亲和二姐，秀明也会亲自下厨炒上几个菜。你呢，只管在雅间里待着，或者去她家的热炕上坐着，像个远道而来的贵客，回想着登山情景的畅快，在饭菜的香味以及秀明爽朗而有趣的谈笑中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乡土情怀，同时，也遥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去秀明家的后花园看看。
　　秀明家的生态园，真是一个好地方，一个去了还想再去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