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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吴歌

2021-12-23叙事散文孙憨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11 编辑

怀念吴歌吴歌源远流长,可追溯到远古的商周,有这种说法:吴泰伯始创吴歌,开化南蛮。中古可以引证南朝的鸿篇巨著《子夜吴歌》;现代,可拿周璇唱的《天涯歌女》作……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11 编辑 <br /><br />怀念吴歌

吴歌源远流长,可追溯到远古的商周,有这种说法:吴泰伯始创吴歌,开化南蛮。中古可以引证南朝的鸿篇巨著《子夜吴歌》;现代,可拿周璇唱的《天涯歌女》作它的代表。它和岭南的粤讴,北国的边塞曲,并列而为我国三大最有特色最为古老的民歌曲系。我生也晚,那种阿哥大姐隔河对歌,乞儿歌女市井卖唱的场面无缘见识。只在儿时,从邻村一个叫“馊饭”的民歌手那里,听到过不少原汁原味的吴歌。那个时候,“馊饭”已经是个脸如干枣的龙钟老人,但在他的周围,人流不断。白天,呆在他的身边,太阳会很快下山;晚上跟他在一起,一天的劳累不知不觉间消释了。


“馊饭”肚子里的吴歌有多少?他唱道:“一把芝蔴撒上天,我心中的山歌万万千,南京唱到北京去,回来还唱两三年。”他说,吴歌有两种,一种叫山歌,另一种叫小调。山歌高亢、粗犷,适宜在农田干活时放开喉咙吼它一气。


夏季,炎炎烈日之下,农民戴着斗笠在各自的稻田里耘耥,耥竿是长梢竹子。在绿如海面的稻田里,星星点点的农人,颤动着弯弯的耥竿,就像一只只孤雁,“扑楞楞”地拍击翅膀,贴着绿色的海洋缓缓飞。他们头顶烈日,脚踩发烫的秧水,各干各的活,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伴也没有,怎样捱过这漫漫长昼呢?只有一个办法:唱山歌。于是,发自肺腑的歌声飘荡开来:“望望日头望望天,家家烟囱冒青烟。人家婆娘在喊吃饭,我家婆娘在借油盐。”这边的歌声隐隐传到远处,远处的那只“孤雁”也会把山歌回敬过来:“谷堆满廒仓米堆满囤,有钱田主就是神;白米饭好吃田难种,吃饭不要忘了种人。”山歌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延延绵绵将农民心中的坎坷不平之气,在旷野里化作一缕缕的天籁。据说,那曲曲折折的拖腔会招来阵阵凉风,回赠农人心间。农业合作化后,农民在一起干活,近距离接触,多了打情骂俏,家长里短,远距离传情达意的山歌失去功用,慢慢消亡了。


这时,“馊饭”已经老得不能下田干活,所以我从未听到过他唱山歌,但是小调仍唱得不错。照他的话说:“现在唱吴歌有两大高手,一个是周璇,她的歌声嗲而糯,一曲《天涯歌女》把天下人的心都软化了。另一个人就是我‘馊饭’,我的歌是勾而噱,听了我的歌,魂灵也要被我勾住。”俗话说“喝酒解乏,唱歌解闷”。唱小调的好场所是夏夜乘凉。晚饭后,大家掇条凳子,围坐在“馊饭”周围。伴着蒲扇“噼噼啪啪”击打蚊子的声音,这老汉张开了没有牙齿的嘴,唱起来:“东南风吹到清水浜,网船上大姐搭梢棚;青布汗衫晾在梢棚上,十八里水路阵阵香。”“馊饭”的嗓音并不清脆,也不响亮,但是他有一种常人难于企及的柔情,他把这柔情揉进了歌词的每个字里,附在歌唱的每个音符上,于是,这种火辣辣的情歌直扑人的心怀,每个人的心为之颤动。大家手中的蒲扇停止了拍打,只有他的歌声弥漫在夏夜的星空下,如此温馨,如此令人神往,好像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情意。


听说,“馊饭”年轻的时候,是唱“小热昏”卖梨膏糖的(“小热昏”,上海说唱、独脚戏的前身)。一次,他站在长凳上唱小曲,卖梨膏糖,下面听的人多,但是买糖人少。“馊饭”急了,编个词儿奚落:“大嫂你不买我梨膏糖,头上即刻生个天泡疮;大嫂你不买我梨膏糖,半夜里老鼠爬你的床;大嫂你不买我梨膏糖,吃饭吃出个大蟑螂……”一番词儿,惹恼了下面一位大嫂。她“啪”的一声,把一包五香豆劈面扔上来,砸了“馊饭”一头一脸。“馊饭”遭到突然袭击,一时不知所措。大嫂趁机上来,把凳上的梨膏糖全抱走了。“馊饭”在后面追赶,追了三条田埂,才追上。大嫂是个寡妇,不久成了“馊饭”嫂子。她的心真的被“馊饭”的歌声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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