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灵公该死（草舍读古之二）

晋灵公该死文/草舍煮字 　　晋灵公劳民伤财大肆建造、装修宫廷，还经常轻佻地用弹弓射击公卿、行人取乐，甚而因熊掌未蒸熟而肢解了厨师，草菅人命，更有受他国之贿，误本国之事，劣迹斑斑。大臣首脑赵盾（赵宣子，“赵氏孤儿”的先辈）和众臣屡次劝谏，晋灵公一开始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后来烦了就派刺客去解决赵盾。刺客敬重赵盾的勤勉正直，又无法回去复命，就头撞槐树而死。晋灵公一意孤行，为赵盾摆起了鸿门宴，赵盾的随身护卫发现险情奋力救主，终以寡不敌众，以身殉职。危急时刻，追杀赵盾的王宫侍卫中突然有一人反身以长戟截击同伴，放走了赵盾，牺牲了性命。
　　赵盾逃亡，他的弟弟带人杀死了晋灵公。赵盾逃到国境又改主意返回，主持扶立了新君晋成公，国家恢复秩序。然而史官载入史册的却是“赵盾弑其君”，赵盾不服，但史官我行我素。孔子称赞史官为“古之良史也”。
　　史实曲折跌宕，但没有人深究晋灵公该不该死。
　　当中不能忽视了三位义士。刺客凌晨潜入赵盾家时，发现赵盾已经郑重其事地穿好朝服，正毕恭毕敬地等待上朝，刺客为赵盾的勤政忠国所感，慨然自尽，是为正义之士；赵盾的护卫并不因为晋灵公是赵盾的上司，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就站在他的一边，而是以寡搏众，拼死以命相救赵盾，可谓忠义之士；那个反戈一击的王宫侍卫，在多年前饥饿欲绝，赵盾以一饭之恩救活，并给他母亲送粮食，侍卫终而以命相报，杀身成仁，堪称仁义之士。先秦的人们率性任侠、重义轻生、恩怨必报的性格跃然纸上。
　　史官不畏权势，应对赵盾的辩白言之凿凿：叛乱发生时，你既没流亡国外，与反臣划清界限，回来后也没镇压叛乱，处死罪臣，明摆着是赞成弑君，是否暗中主使？令人怀疑；现在你又把持国政，是晋灵公之死的最大的受益者，说你是弑君的首要分子并不为过。他的话反映了史官坚持君本位的立场，也代表了许多人对这件事的看法。而赵盾对此仅是苦笑着引用《诗经》的句子来为自己解嘲，并没有难为史官。自己是为国，问心无愧，这体现了赵盾“担当生前事，何惧身后名”的胸怀。
　　弑君，罪莫大焉。赵盾若要主谋弑君，何以会派自家兄弟掌刀而留下口实呢？从那么多人为了赵盾而敢于冒犯君主，背叛甚至弑杀，不吝惜生命的状况，可以了解赵盾的人性。孔圣人支持史官的做法，可能是因为在当时周王室衰败，礼崩乐坏，诸侯纷争的形势下，孔子要实现恢复周礼的理想，内心存在矫枉必须过正的倾向，可以理解。可这晋灵公也太不给孔圣人长脸了。
　　除了晋灵公，每个人都很可敬。可这昏庸残忍的晋灵公到底该不该死呢？亚圣孟子的说法大致能回答这个问题：“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秦代以降，如此重义轻君、快意恩仇的生猛史实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