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领一棵树回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52 编辑 <br /><br /> 认领一棵树回家
屈绍龙
知了叫个不停的夏天，我想起一首歌《童年》：“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那时，榕树就在我的心目中烙印下美好的印像，夏天、池塘、榕树、知了叫声，夏天早就活在我的世界。
从此以后，榕树就生活在我的夏天，成长在我的认知世界，在乡村，我很难找到榕树的身影。
由此，我寻觅过外婆家的大街小巷，多见的树木是洋槐树、榆树、杨树、楝子树、梧桐树、柳树、枣树、桃树、杏树……唯独不见榕树，因此，我问过外婆、外公、舅舅，他们说只是听说过榕树，就是没有见过榕树的模样。那时，我好失望，我好沮丧，感到无助，感到孤独，感到可怜，同时，感到悲哀，也感到凄凉，想见到一棵树的愿望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痛击得头晕目眩。
等待着夏天，等待着童年，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我姑母家的两位表哥都曾当过兵，我在童年的夏天，就曾无数次盘问他们榕树的模样，他们曾这样描述：红白丝茸的花，细碎的叶子，轻柔的枝条，美丽可爱。
于是，我对榕树的向往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随着工作单位的几经转换，目睹榕树的心愿仍是没有如愿。
就在十年前春天，单位新任领导决定在操场边种植上一排榕树，一棵棵榕树苗，就这样在操场边上安家了。
寒来暑往，榕树风中成长，在雨中成长，在寒雪中积蓄成长的能量，在默默中积蓄，在默默中成长。十年的成长，十年的扩展，身躯在不停地加粗，身躯在不停地增长。
暑假前，单位操场边的榕树上满是带有丝茸的红白小花，映衬在柔软的树枝间，在清风的舞动下，树叶自行解开，而又互不牵缀，每逢夜幕降临，树叶又合在一起，因而，榕树又有一个美妙的名字——合欢树。
这时，玉兰花，或红，或白，皆以怒放后退出轰轰烈烈的舞台；紫木槿，大大小小的花苞还在默默地孕育，等待展示风姿时机。而榕花正是五月的花中仙子，在风中轻歌曼舞。
站在三楼办公室，默默地与榕树相对，耳畔又仿佛听到那首《童年》的歌声。高中学习生活在紧张而又有序的时令间持续延长，“等待夏天，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或许就是一个懵懂的概念，一个默默地约定，一个痴情地等待，一个青春的绽放。或许，在榕树上，在每个柔软的枝条上，都记挂着我们的美好愿望，抑或是莘莘学子坚守的信念。每一朵红白丝茸的花朵，在细小而繁密的叶缝间不停地捉迷藏，与信念玩游戏。
操场上，一个个活跃的身影，是当年的我吗？榕树下，读书的女生，是当年的她吗？
用手托一托镜架，想尽力将身影显现地更加清晰，想将她的容貌展现在眼前。
那一棵最大的榕树，就像一把巨型的大伞，投下一片阴影，一股花香的味道。玉兰花，树木高大，花香浓郁，花朵稀少，花期转瞬即逝。紫木槿花似乎是木本花中开得最长的花，从夏至一直开到霜降。而木槿花缺少榕花轻柔动人。
春华秋实，榕树的孩子，缀满每一个枝条。一个孩子，一个家。结实成荚，种子极为轻薄。在秋风的吹拂下，飘扬的种子，落地生根。
单位本身就是孩子的家园，这样，一棵小小的榕树，也就在孩子的家园里落地生根。
在宿舍楼前的花园边沿，一棵可爱幼小的榕树苗，就茁壮地成长着。
清晨，每当我提热水时，看到它，心里就涌现出难以诉说的情感，好像是找到寻觅已久的知己。“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在一个暮春时节，伸手轻轻地触摸着它柔软的枝叶，好像是孩子细嫩肌肤。情感日渐积累，后来，就产生一种情谊，一种难以割舍的情谊，每逢课间休息，抑或中午饭间，我都要看它的长势，看它的枝条在伸展，叶片在增多。决心在来年的一个春日，将它认领回家。
能回家的路还满长，秋天的洗礼，冬日的寒冷，正在等待着考验它，考验它的忍耐力，考验它的抵抗力，考验它的意志，考验它的毅力。
我曾不止一次地认领一棵树回家。一株石榴树，在我幼小的时候，和奶奶在一起，我们把它领回家，它在院子的西北角扎下根，时光如水，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时光在岁月里穿梭，石榴树苍老了许多，每一片粗糙树皮，每一根虬龙似的枝条上，每一个蜡质的叶片上，都记录着岁月沧桑。五月，榕树花开时节，它也绽放出火一般的花朵，似乎它与榕树心有灵犀。
在今年春天，我又领两株石榴树回家。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我凿开两大片土地，安置好两株石榴树，我花费一个上午的时光，如今，看着长势旺盛的石榴树，往日的疲劳早已消失殆尽。花朵似乎要等到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绽放，但在我的心中，它们早已盛开鲜红的花朵，一颗又一颗的果实，也沉甸甸地挂满枝头。
在我废弃的旧院子里，桃树在此安家，杏树在此安居，枣树早已成为高大的树木，核桃树也已挂果，无花果伸出无数枝条，且果实已挂满枝头，一个个大如鸡蛋，两棵银杏树也已有模有样。
在那空闲的土地上，我留下榕树的位置，当然，在我的心中早就安排已久。
或许，是《童年》那首的歌，榕树就深深地扎进我心灵，我的灵魂深处，且不能自拔。
夏天，池塘边，榕树下，一个美妙的画面，一个美好的意境，池塘水，清澈碧绿，几片树叶在水面上飘荡，像一叶一叶的帆船，不停地游呀游呀。榕树的倒影，一会儿完整，一会儿破碎；一会儿破碎，一会儿又完整，如此反反复复。
在乡村，池塘似乎退出它的舞台，榕树更是难觅它的身影。我曾经发过牢骚，也曾为此消沉过，一切都无济于事。
操场上，生龙活虎的场面，伴随着阵阵榕花的味道，似乎劲头十足。榕树，曾经为多少学子，洒下一片阴凉，渴了，在榕树下仰起脖子畅饮一番，饿了，煎饼与大葱就是一顿美餐。
站在教学楼上，扶正眼镜定视榕树，虽然看不见池塘，还听不见知了的叫声，榕树却立在操场边，就一种心理的满足，一种心灵的慰藉。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榕树，就是一种等待，一种坚守，一种信念。
时光虽然悄悄地溜走，歌声也在时光中慢慢地变老，歌声中的那棵榕树也在脑海里难以对应上，偶尔，能哼上一两句歌声，就是最为欣慰的，最为满足的。
每日浏览网站榕树下，读网站上的美文、小说，咀嚼每一字，每一句，每一段，每一篇，好像就感受榕树的花香。
在前往上班的路上，中途的公路旁边就有一棵碗口粗的榕树，我途径它的时候，我都要停留驻足几分钟，注视它的微妙变化，是发自我心底的一种情感。
夏日，骄阳似火，知了在拼命地高叫，喊着夏天的到来，它似乎不知道口渴舌燥，躲在树上唱歌。我不知道，它在是池塘边榕树上唱歌的那个知了的多少代子孙，或许有人喜爱它的歌声，或许有人厌烦它的歌声，也或许就有人喜欢它在榕树唱歌，那是它在歌唱美妙的曲子，那是美妙的音乐，那是它美妙的歌喉，我们听了不会厌烦，不会感烦躁。
夏日炎炎，榕树就是一把巨型的伞。行人热了，想起它；行人累了，也会想起它。雨来了，它为行人挡雨；阳光来了，它为行人洒下绿荫。榕树，没有高大的身躯，却有巨大的树冠；榕树，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却能安五脏，宁心志，令人欢乐，却能令人忘记忧愁，精力旺盛，肌肤润泽，耳聪目明，难以衰老。榕树具备这些我们就感到足矣。
明年春天，我就认领单位花园边沿的那棵小榕树回家，就像当年和奶奶一起领回石榴树一样。我和孩子们一起，等待着它长大，等待着它开花，等待着孩子们游戏的童年。
认领榕树回家，就是一种等待，一种坚守，一种信念，也是一种情感的等待，也是一种情感的坚守，也是一种信念的延续。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