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回归论坛的第一篇随笔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50 编辑 <br /><br />　　在上学的城市里办好身份证的时候，心里狂喜：终于可以离开望江了！
　　父亲打算倾尽积蓄在老家造房子，我特意从杭州赶回来抗议。“造房子的钱都够付个首付了，余下的用我的公积金来还！”可他不理解，执意建造了宽敞但不实用的楼房。我大为不快——他们这是打算将余生押在望江！
　　从没想到，我会放弃在都市里努力创造的生活。岗位，工作经验和人脉资源。从没想过，我会回到曾经努力挣脱的地方。回到这里，如初到都市一样陌生。
　　能带来愉快回忆的，是村里的货郎。放学的时候，围着他的担子跑跳。萝卜丝、展昭粉、唐僧肉、辣椒糖和宝塔糖，那一目了然的玻璃柜里，总能拿出意想不到的新鲜花样。曾经坐在地头对他大喊：“伯伯，今天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去你家买辣椒糖啦！”父母听到证词，才知道够不着柜子的我，拿走了柜子里的五元纸币。
　　除了零食，他也会贩卖一些常用的东西。最有趣的回忆，是从存钱的火柴盒里，取出五分硬币替奶奶买发卡，执着地要他找零才肯回家。
　　奶奶总会在人多的时候说起这笑话，如我在结识五湖四海的朋友时，总要说起奶奶自酿的黄豆酱一样。一口铁锅，一瓮洗清剪齐的稻草，一双竹筷，在那还没被老年斑霸占的双手里，缓慢轻柔地拿起，放下，拿起，再放下。我相信制作黄豆酱的传统技艺仍在流传，但坐在邻村学堂里，能够闻到的奶奶制作的黄豆酱的香气，无可比拟。
　　年初从家里出发，宁愿丢一包衣服，也要带上奶奶做的腐乳。我并不喜欢吃辣，尤其是适应了江浙风味之后，咸菜都很少吃了。奶奶会应着我的口味，在装腐乳的罐头瓶里，浇上一层煮沸的菜籽油。待热油渗透，又滴满浓浓香味的芝麻油。我到了杭州，即使一周应酬之后，才悠闲开启，仍然能看得到嫩黄的豆腐，和鲜红的椒糊被烫成一体，皱起了油黄的皮。
　　值得庆幸的事，是在奶奶病重之前就回到了小城生活。一年之中，看到奶奶的次数多了起来，却丢了每晚给她打电话的习惯。记得一晚忙碌，拿出手机时才发现已经十点，心想这时候她该睡了，再打回去会不会吵醒她。第二天早早打通家里电话，她才担忧地告诉我：“昨晚我等了一整个晚上，怕你喝醉酒了。”回到奶奶身边，不用再拨那熟悉的区号，却不能弥补那一夜的牵肠挂肚。
年初，奶奶已经不能起床了，却执意要父亲抱她在厨房坐下。我不忍看着她是如何“监督”母亲制作新年的腐乳的，但能听到她喃喃念叨：“儿要带两瓶，妹要带两瓶，毛要带两瓶······”从杭州回到望江，几年都不吃腐乳了，总以为奶奶会做，厨房里会一直备着。我在不再带着腐乳远行的时光里，才想明白为什么带它带成一种惯例。在回到小城后，才想清楚为什么会为了离开这地方而那样努力。而且不用等到老去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走了一圈却又要回来。都市阑珊，乡野自然，无论河山百般面貌，再远走不出牵挂，再厌离不开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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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2 22:02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