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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贺兰晴雪

2021-12-23抒情散文木子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12 编辑

   “贺兰晴雪”是宁夏十大景观之一。它说的是在暑日炎炎的夏季,贺兰山顶的积雪都不会融化。从远处望去,山头雪白如一顶华盖。在蓝天骄阳的映衬下,十分好看。……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12 编辑 <br /><br />   
  “贺兰晴雪”是宁夏十大景观之一。它说的是在暑日炎炎的夏季,贺兰山顶的积雪都不会融化。从远处望去,山头雪白如一顶华盖。在蓝天骄阳的映衬下,十分好看。但我今天所说的晴雪与此无关。我只是望文生义,一厢情愿地把这场降落在贺兰山脚下冬日里的一场雪称之为贺兰晴雪。
  那天的雪下得有点突兀。清早起来,东边的天空干干净净。一轮橙黄色的太阳没有热度地挂在树梢头,它的光芒柔和而亲切。一出房门便有凛冽的西北风刀割样扑上人的脸。抬眼一望,只见公寓楼背后,西边的贺兰山头上正顶着一片铅灰色的阴云。风扫过的水泥路面出奇得干净。道旁的绿植里,羸弱的小刺槐树干在风中簌簌发抖。裹一裹衣服,缩着头往前走。忽而就发现大团大团轻盈的雪粉随着寒风晃晃悠悠飘了下来。先是惊诧,后是惊喜。继而揉一揉眼睛,细细观赏这冬日奇景。
  天空还是湛蓝,四下里却有了种昏黄的颜色。雪团就在红日的前面纷纷扬扬。谢道蕴描写雪景脍炙人口的那句:“柳絮因风起”,配着这景再贴切不过。这些如蒲公英花伞般的雪团,落到头发上、衣服上并不融化。它们只是打一个滚,继而翻落到地面。无数个雪团被风吹着四处游窜,最后堆积在花池、道路、沟壑的角落,仿佛严冬里提前而至的一场三月杨花雨。
  这或许是只有在这贺兰山脚下才能见识到的奇妙景观。亦真亦幻的感觉令人不知身在何时何地。——我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贺兰晴雪。
  三月的杨花是带着使命的。它要飘得远些、更远些。以便把自己的种子带到合适的地方生根发芽。那这雪呢?它匆匆地来,匆匆地融化,难道注定只是一场短暂如东施效颦般的提前邂逅?
  我风尘赴赴地赶到贺兰山的脚下,并不是为了相逢这一场无根的晴雪。无来由地,总会想起一首诗:“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身上衣裳口中食”,这是我的初级目的。
  人一出生就注定身兼数职,人到中年的男人更是如此。他是儿子、父亲、丈夫;他是老板、工人、战士;他还想是智者、诗人、成功者。这些个身份叠加起来,就像贺兰山群峰的一个个山头。人活着,有很多的身份不能自主选择,有很多的职责不可推卸。同时也不知道会有哪重身份会突然砸到自己的头。但活下来再连带着让自己至亲的人很好地生活下去却是一份永远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贺兰山下,我的身份是一名工人。我白天上班,换取报酬。夜晚休息,独守时光。光阴在工作的时侯飞逝,在独守的时侯蹒跚而行。所以,无聊时,我会看一部电视剧。电视剧的名字叫:《精忠岳飞》。
  该剧里有一个人物是宋徽宗。他就是金国入侵开封被俘虏的两位皇帝之一。影片里,宋徽宗和他的儿子被当作俘虏押送回了金国的都城。北宋王朝也在他们被俘时随之灭亡。在金国完颜打骨的宗祠里他们被剥去衣衫披上羊皮行牵羊礼,被关在四处漏风的破屋里受尽侮辱……所有看过影片或读过历史有血性的人们都会在此刻意愤填膺。不得不说宋徽宗的皇帝当得真是蛮失败的。他作为一名皇帝所受到的屈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把社稷江山治理得一塌糊涂,最后还不舍得以死徇国。但另一方面,徽宗却又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大艺术家。他独创了一种字体叫瘦金体,在书法界至今独数一帜。他对金石的鉴赏,对书画的研究创作都有很深的造诣。于他来说,皇帝的身份他无可推卸也无法选择。而艺术家的身份却总被人忽略。——忽然对宋徽宗感到悲哀和无奈。
  每个人都有不甘和不平,都要在现实和梦想之间取舍。
  无意中看到了工作厂区的规划图。厂子是就地取址。它在宁夏与内蒙的交界线旁,在贺兰山脚累累的坟茔之间。因为这里没有地皮的费用,可以实现政府与投资者的共赢。厂区狭长,它的外形轮廓是一艘逼真而庞大的军舰。这艘军舰头朝北尾朝南,好象在向前挺进。挺进的方向就是内蒙。没想到一个厂区的规划图里都暗藏着玄机。老板的美好心思在此表露无遗。他想在此地实现一个自己财富的膨胀,同时载着这些财富乘风破浪直抵梦想的巅峰。
  贺兰山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它的脚下不但可以让逝者安然长眠,它还可以停靠一艘有梦想的军舰。所以,工作休息的时侯我会去爬贺兰山。踩着戈壁沙石,迎着猎猎西风向着山峰进发。从没想过要征服它。想当年,岳飞将军曾在他的词作里慷慨激昂。他说:“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但如今,贺兰山还是如万马奔腾般巍巍耸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山峰。再看后面,一个峰头接一个峰头连绵到远方。看来,作为一道天堑贺兰山绰绰有余。一个峰头就是一个切近的目标与方向。站在峰顶俯瞰,平坦的景色尽收眼底。所有在近前看起来很高大的东西都在此时变得渺小。有回旋上升的气流从山脚升起,好几只鹰鹗样的鸟儿在伸展翅膀乘着气流滑翔。高度,是一个很具有魔力的字眼。有许多景物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全貌,远大的梦想最需要的是一个足够宽阔的胸怀可以任意翱翔。皇帝与庶民的身份或许是上天注定,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心有多大未来就有多远。
  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这一刻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身份。
  一个人的时侯,我还会去黄河边。好在这里离黄河边也不远。到厂门口花两块钱坐个公交,车子会直接把你带到黄河大桥。这里的黄河大桥桥面不宽,桥身也不算长,是斜拉桥。桥头聚集了许多开三轮车的人。他们看到我走过去都两眼放光地喊:“哎,帅哥!过桥不,到哪里?”我不过桥,但我会站在桥上望一望。走过桥去就是内蒙。不敢过桥,害怕一过去再回不来,害怕过去那边是另一个世纪。
  桥底下的黄河水缓缓地向北偏东点的方向流动。初冬时节,黄河水两岸的冰层还不厚,中间部分也没上冻。有穿着厚胶皮连体衣的人站在最靠近流水的地方危险地撒网。一个人站在岸上远远地看。只见那人拉开架势一次次的把网撒到水里,过一会又拉上来。撒一次拉上来检查一次。我看了好久,好像他并没有什么收获。最后一次,只见他脚底一滑险些掉进水里。经过这一惊,他收起网小心翼翼地往岸边走。我往他手中提的桶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防水服帽子里的那张脸布满汗水和皱纹,看样子应该有六十多岁。“没有收获啊,大叔!”我跟他打着招呼。“呵呵,撒着网玩呢。”大叔如刀刻样的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原来,他在撒网捕日月。说不定,就会碰上个惊喜。老伯没有这样说,但我想这是他的言外之意。这个年岁,大势已去。留给他的只有淡然、随性,当然更多的是闲暇的被拉长了的悠悠时光。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这样的境界绝对是在经历了人世繁华与沧桑之后。如那位撒网的老人,他一定能做到坦然与释然。但做为一名正当年的凡夫俗子,我们不能在该努力的时侯选择安逸,在爬山的途中选择放弃。
  记得曾看过这样一段字:“当一只玻璃杯中装满牛奶的时候,人们会说‘这是牛奶’;当改装菜油的时候,人们会说‘这是菜油’。只有当杯子空置时,人们才看到杯子,说‘这是一只杯子’。同样,当我们心中装满成见、财富、权势的时候,就已经不是自己了。”——这或许便是现实与梦想的差别。我们总想两全,总想装满,但又时刻想着放空。
  决定,在闲暇的时侯不再虚度。翻出压在箱底的书籍,给养。我也不再外出。浪费的时光不重要,被消磨掉的斗志才更难再激起。每个人都需要撑起自己的一片蓝天,但每个人也要做回一个真正的自己。
  初冬时节的那场三月晴雪被我贮存在了手机的相册里。偶尔,我会翻出来欣赏。它仿如早到的春信,它在说,冬天来了,春还会远吗?它提醒我,莫忘前路遥,且做早行人。
  ——人世间不会修一条只为存在而没有作用的道路,当然,老天也不会随便下一场冬日里的三月杨花雨。
  那,带着各自的身份和头衔,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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