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
2021-12-23经典散文
[db:简介]
又一次的沦陷，当电梯戛然而止。布满白色指纹的镜面电梯四壁，反射着我无限重叠的影相，一双双被镜片虚化的眼。电梯红色亮光指示一楼，一阵从隐秘处传来的一个世纪前的齿轮契合的铿锵声，打开一道时间的口子，看到巨大齿轮转动的时代。机器对于这个时代，就像稻田对于机器的那个时代。电梯门像贝壳一样打开，落日余晖被大理石地面分解，地面碎化成海洋，金色的浪花。我踏出电梯，电梯急停形成的反挫力在脚底形成漩涡，大理石的冰冷感像电流一样从漩涡的真空中心倒吸而上。视域的移动使监视器挡住了阳光，蝇眼一样的盯着我，我们之间冷漠对峙，仿佛一根紧绷的弦，弦微微的震动，好像苍蝇的嗡鸣。
窗外住宅楼镶入夜色，蜂巢一般，蜜一样的灯光饱满在每个方形的格子里。
他安静的坐在窗前，对着夜色发呆。他觉得自己像一把落地的箭，胸中一阵虚顿感。他的眼眶像一圈虚化的线，眼珠在里面像萤火一样慢慢悠悠的打着转。他不知道该看什么。
对着黑夜中如此丰富的世界，脑子里有个烧红的利刃一样的东西在刺着他。他警惕的回到意识的世界里，风吹过尼龙线网成的细密纱窗，一阵烧糊尼龙的清凉感使他产生梦一般的幻觉。一条龙从黑夜中升起，搅动起夏末的热气。他抚摸着尼龙纱窗，仿佛是龙的皮肤在他手中缓缓的游动。他颓唐的站了起来，贴着屁股的二手高背铝合金椅子嘭一声倒在地上，包着橡皮头椅脚在他的小腿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子，痛感像浸水的金属片一样从小腿向他全身滑，不过膝盖阻止了向上的蔓延。他小腿软了一下，眼睛小咪一下又张开，身体后摆一下又伸直。他刷开尼龙纱窗，铝合金窗框间的尖锐的摩擦声像冰针一样刺入他的脑浆。
啊……多么美好的夜色啊！他的大脑在腥火般的夜风中陶醉了，脑浆像岩浆一般似乎要喷发。龙在空中缓缓的游动着，臊热的气息像霞光一样拢在龙周身。龙款款的摆过头来，对着他，龙眼像两颗血红的宝石，在黑夜中发着幽幽的光。黑夜此刻变得愈发的黑，像水泥一般开裂着，仿佛听到轰隆隆的开裂声。这时龙像一阵发怒的飓风向他扑来，一阵铁锤般的重击轰向他的胸膛。他感到一阵恶心，一阵呕吐感，仿佛被投入到钢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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