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雪花白（散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48 编辑 <br /><br />
四月，河西桃花始盛开，烁烁其华，艳丽迷人。嫣然微笑的花朵，像是被谁裁剪的云霞，披在山坡之上、田野之中、树林之间，嫣然微笑的花朵，散发出醉人的股股幽香。

打春后，天一直旱着。“春天已到，而我们仍徘徊在冬日”山上土雀雀的，没颜寡色的，单调而乏味；地里，尘土飞扬，连草都长的稀罕。纤细、矮小。这里一簇，那里一墩的，稀稀落落。惊蛰过了，春分过了，电视上青绿靓丽的画面，在这里依旧找寻不见。心里说：怕是被春天遗忘了吧？天气这么旱，种到地里的麦子，能收个种子都不错了……雨，一滴也不见踪影。雪花，更是罕见。唯有一场一场的黄风，摧古拉朽的架势，搅的人心烦气躁，打的枯枝烂叶折的折、断的断。

可节气不等人。过了清明，该种的都种了，一样也没有拉下。一个都不能少。麦子一镂铧一镂铧扬撒了，玉米一行一行点种了，胡麻一把一把播撒了，土豆一块地一块地相互帮衬着下种了……麦子和玉米播种起来简单，牲口头里走，镂铧里麦种像羊儿拉蛋蛋儿般撒下来，后面的妇女紧跟着扬撒了化肥（磷二铵和复合肥）就妥了。土豆说土，其实也有些金贵。种和收都有些麻烦。犁开垄沟，后面的人紧跟着将削好的土豆种子，按一定的间隔埋进土层。要特别注意把剜好的，有些发芽的土豆种子，有小窝窝的朝上，以便于发芽、绽叶、开花、结果。生产队时节，每年队里从外面换来优质种子，精挑细选了，找妇女拿切刀剜。条件是找能发芽的，有小窝窝的地方切开。一个土豆，好的能切四五个，差点的，二三个。几百口人的生产队，家大业大，剜切剩余的“边角料”，也有好多。找个头号大铁锅煮了，全队人不分男女老少谁都有份。年老体弱、无力行走者，家里的大人小锅里端回吃。一般情况下，队长特意安排在吃晚饭时，一次性全煮了。谁家都既不用生火做饭，又可以敞开肚皮吃，相当于无肉却实惠的打牙祭。人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像过节一样开心。大声野气说着话，开着荤玩笑。女人们也不恼，和男人们追来搡去，打打闹闹，好像吃饭成了聚会的由头和借口。但，一旦锅盖揭开，热气外冒，说话的不说了，打闹的停止了，拿碗的，端碟子、小锅锅的，不约而同往锅前凑。啥都无准备的，机灵点的，干脆让人把热热的土豆“盛”在衣服底襟上——抓着吃。老实而毫无经验的，手里抓些，连吹带吃。脸上、手上甚至衣服上全是土豆泥——等紧嚼慢咽到肚里，还想吃些，挤到锅前，早被人抢的一干二净。在吃粮紧张，常常饿肚子的时间，能敞开肚皮吃，且有口热乎饭吃，感觉就是人活着的最大幸福，就是人世间最美的事！哪管什么脸面和雅观。

种土豆时，前面是犁头，后边是提篮子埋土豆的，还得有人跟在后面，往垄沟里撒化肥。种蒜时就简单多了。一铁锨挖开口子，丢进一粒种子，随意踏住口子就成。农谚里不是这样说吗？“清明不在家，立秋不在地”。大蒜要是不抽时间种了，会悄然发芽，自个儿钻出芽苗来。

该种的一点也不耽搁种上了，就等上天的恩赐与帮忙。

雨不来，花却来。

没有什么能阻挡住春神的脚步。没有什么能妨碍节气的涌动。三月里，粉红色的杏花迫不及待开了。一树一树，繁华竟开。红杏出林，粉红似霞，遥而可及，望而心动。笑盈盈、粉嘟嘟的模样，娇媚，鲜嫩，夺目，摄魂，恰似一个个美丽妖娆的少女，落落大方站立在蓝天丽日下、黄土家园中。而一丛丛，一簇簇的迎春花，先是钻出嫩绿色的新叶，接着才吐出嫩黄嫩黄的花苞，像一只只可爱、活泼的黄蝴蝶，蹲在翠色绿叶枝条上，那么楚楚动人，那么惹人爱怜。花们竞相举起金黄色的小喇叭，骄傲地向世人宣告：明媚的春天已然莅临人间！桃花是闹春的花朵。缺少了艳丽妩媚桃花的点缀和衬托，河西的春天无形之中要大打折扣。羞羞答答、鲜鲜亮亮，互相簇拥着的桃花，一树树、一朵朵竞相盛开、怒放。“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这时节，翠柳欲滴，碧草如茵，桃花梨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奇斗艳，竞相怒放。山坡上的小桃花们浴风沐日，烁烁其华，在枝头成串成串地开放，一朵挨着一朵，一朵紧靠着一朵。向上开着，向下开着，向左开着，向右开着，它们开成了一簇，它们开成了一树——有的迎风初绽，嫣然含笑；有的含苞待放，半藏半露；更多的是毛茸茸的微吐红点的小花苞。人行道边花池里的花们，沐浴雪雨后，越发艳丽。

诗句上说的恰如其分：“春携连宵雨，桃花次第开”。四月过后，雨和春雪说来就来，且大有不肯罢休之势。接二连三的，一场接一场，催开了含苞欲放、将开未开的枝枝花朵。先是绵绵细雨，后是菲菲雪花，有时又似雪似雨——远望雪花朵朵，跌落在地确是滴滴雨丝。看?俏丽妩媚，似少女初妆的桃之夭夭，不由得想起年轻时在兰州上学时，专程去安宁区观赏桃花的事儿来。趁劳动节闲暇，约数名同学，相伴而行，随络绎不绝的人群，到了黄河边安宁区的仁寿山。举目仰望：成百上千的桃树，成千上万的花朵，仿佛置身于粉红色花海。红霞绿雾，缤纷艳丽，花枝摇曳，美景如画。低头细看，满枝满杈的红蕾粉萼更是千娇百媚，令人眼迷心醉，意动神驰。每年暮春时节，那里的十里桃乡，“处处桃树红霞飞，片片桃花吐芳菲”，使得当地政府以花为媒，打造休闲旅游新格局。时过境迁，当年华发英姿、风华正茂的同学，一个个在岁月风霜的刻刀下，被磨砺成双鬓斑白、一脸沧桑的红尘之人。唯有这朵朵桃花，虽说时过境迁，此处非彼处，但花枝依旧，花朵依然，年年不改艳丽容颜——说到底，人究竟活不过植物；肉体凡身逃不过岁月风霜的魔掌。

桃花红，雪花白。冷暖色调融洽交汇在一起，柳条儿翠黄，麦苗儿鲜绿，这是西北春天特有的景色。

雪花纷纷扬扬、飘飘落落，打焉了生机勃发花们的美丽梦想。一朵一朵的春雪，一场一场的春雪，铺天盖地、扬风搅雪，带着潮潮的水分，携着冷冷的湿意，像把这热烈奔放的花事给搅和掉。最远处终年积雪的祁连山，此时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而稍远处的东升屲、西升屲、平顶山、古龙山，也是雪花飘飘落落。一朵朵的雪花飞翔、跌落在桃树上，一层层的雪花覆盖住鲜艳夺目的桃花。不管你的处境多么险恶，都不要放弃顽强生存的信念；“不管你的生活多么卑微，都必须勇于坚强滴面对生活”……没有什么能摧残生命成长的意志！没有什么能阻挡花们盛开的心愿！不论风霜，不论雨雪。

多大多厚的春雪，都经不起光芒的照射。春雪毕竟不同于冬雪，朵儿水分大，加之地气热，风儿流泻着热量，有时不到一天，最多一两三，花枝间、树身上的雪，阳光一出来，花枝上站立的、旮旮旯旯藏匿起来的，一点点都被悄然融化，跌落在花蕊间，滋润得花们心花怒放，越发的妩媚、灿烂。那些花们，经清凌凌雪雨水的滋润，仿佛抹上了什么灵丹妙药，显得更为娇艳、更为好看。

时令接近夏天了，大西北的春天才珊珊迟来。而过不了几天，就紧赶慢赶，走进了一个花朵姹紫嫣红、繁花绽放，庄稼们生机勃发、绽叶授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