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们一起生活的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36 编辑 <br /><br />　　与我们一起生活的　　　　狗贝贝和狗欢欢　　　　狗贝贝和狗欢欢，都是同一年来到我们家的。只不过，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弟媳家在凉州城里，嫁到我们家后，从她姨娘那里领回了狗欢欢。狗贝贝是妈从村子里的人家讨来的。　　　　贝贝和欢欢，都是母狗。但贝贝的年龄比较大了，听说领养它的那一年，它就五岁了。如今，十三年过去，它已经十八了。十八岁，对于平均寿命二十岁的狗族来说，已进入暮年了。去年，贝贝的一只眼晴瞎了。另一只，患着严重的白内障。　　　　还住在老院子的时候。贝贝和欢欢，一个在院外的草垛下住着，一个在院内的狗窝里住着，忠诚地守护着院门。贝贝，还同时兼顾着守护小果园的责任。门外一有生人来，贝贝就吱哩哇啦，尖声叫起来。院里的欢欢，听到叫声，一个趟子溜到大门口，里外呼应，任是一只鸟儿也飞不进来。那几年，村子里常发生牛羊被盗的事件。甚至，村里一家人的五只羊，被贼从院墙上取了个窟窿，连夜赶走都不知道。另一家人，牛被贼从大门里生生的拉走了。家里的人，个个睡的死猪一样。我们家也曾遭过盗窃，妈辛苦一年养得二头大肥猪。一夜之间，被贼从院门外的猪圈里抓走了。那时，村子里基本沒狗，也沒猫。家家都用老鼠药，狗和猫都被整死了。不过，自从有了贝贝和欢欢，我们那一片的人家，再也沒有遭过盗窃。　　　　贝贝一直沒有生育过。尽管，作为母狗的贝贝，在每个春天来临的时候，屁股后面也大大小小跟着不下十几条公狗。但它是否在发情，或者发情之后，到底做了或没做什么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每到春天的时候，我们家大门口，各种品种的狗就会泛滥成灾。瘸子来了，瞎眼也来了，花耳朵也来了，青面怪也来了。妈整天拿着木棍在撵那些不要脸的公狗。但最终，欢欢怀孕，贝贝好像什么也沒有发生。至于，欢欢肚里孩子们的爸爸到底是谁，那就只有狗们自己知道了。　　　　那些日子，欢欢像一个享足了恩宠的贵妃一样，懒洋洋地躺在墙根晒太阳。贝贝有点失落，也有点失神的望着远方，一声不语。　　　　早先几年，弟弟开药铺。每天早上，贝贝就跳上踏板车，在呼呼的风里，和弟弟一同去店里。然后，它站在店门口的大路上，看来来往往的车。到了中午，它再跳到踏板车上，和弟弟一同回来吃午饭。过了一段幸福的小日子。　　　　但怀了孕的欢欢，嘴特別馋，吃头也大。一盆狗食，它把大部分吃了。肚子已鼓得像个球了，还霸在盆上不让开。猫小白和猫大白着急的在旁边直叫唤。有时，猫小白直接从欢欢肚皮下挤进去，把嘴伸到食盆里，才能抢到几口饭。贝贝默默地站在旁边，静静地等着欢欢、猫大白、猫小白吃饱之后，才狼吞虎咽地吃几口。　　　　有一次，花母鸡生在院外草棚里的蛋不见了。妈以为是贝贝偷了，就把它狠狠地揍了一顿。它藏在草棚里三天三夜沒有出来，直到有一天半夜，草棚里传来凄惨的狗叫声。妈拿了手灯去看，才知道是后院的花耳朵又来偷蛋，被贝贝捕在了现场。二只狗正在打架。看到妈，花耳朵夺门而出，一溜烟不见了踪影。第二天，贝贝凄凄艾艾地从草棚里爬出来。后面，跟着咯咯叫的花母鸡。　　　　欢欢一年的任务，好像就是生狗宝宝。这个有着旺盛生殖能力的矮个子狗，一年中，更多的时间，就拖着个比它身体大一倍肚子，蹒跚在院里找吃的。它最多一次，生了六只小狗。最小一个，比人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不过，出生沒有一天，就死了。　　　　贝贝在那些日子变得很奇怪。它整天卧在欢欢和狗宝宝们的窝门口，一动不动。不时，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窝里的动静。一看到欢欢出窝，它就一头扎进去，紧紧地搂着那五、六个还闭着眼晴的狗宝宝，惬意地躺下。把自己干瘪的乳房露出来，让狗宝宝们吮。狗宝宝们吸不到奶，就吱吱吱叫唤起来。欢欢回来了，坠着小石头一样的乳房，恼怒地候在窝外。贝贝一动不动，佯装沒有看见，直到弟媳拿着木棍走过来喝斥，它才悻悻地爬出来，夹着尾巴往大门外走了。到了大门口，它又回过头来，无限留恋地看着欢欢和它的孩子们。　　　　狗宝宝们长得很快。前后院里，都有人来要。邻村里有知道的人，也来要。那时，村里的猫和狗都渐渐多了。人们慢慢不用老鼠药了，盗贼也少了。　　　　欢欢的孩子们都送人了。有的送到了远处，有的就送到村子里。每到有人来领养狗宝宝们的那些日子，贝贝就特別伤神。它忧伤地看着人们把小狗一只一只抱走。它远远地跟在那些人后面，或看他们坐车走了，就朝着车走的方向汪汪地叫许久；或就在村子里，它牢牢地记住了村子里的人家。常独自去那家门口转悠。看到小狗出来，就带它们玩耍。教它们跳跃，奔跑，抓小鸟，但又总被人家赶出来。但它好像也不记恨，过几天照样去。倒是欢欢，狗宝宝们一只只被人们或明或暗的抓走了。它照吃吃，照喝喝。而且，几天之后，远远近近的公狗又都围着它转了。　　　　贝贝越老，脾气越好。常常，它爬在台阶上晒太阳，猫大白紧紧地靠在它的身边。猫小白追着它圆圆的尾巴跳来跳去。花母鸡悠闲地踱步过来，有时叨去它身上的几粒草籽。而它，费力地睁着一只瞎的，一只有白内障的眼晴，努力地看着远处拖着大肚子的欢欢出神。　　　　猫金花　　　　一些日子，我很烦这只猫。我的生活，二点一线，简单而枯燥。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每周十二或是十六节的课时，让我都在紧张而忙碌中度过。重复和单调，很容易让人心生疲惫。对于生活，越来越没有激情了。一进家门，或是简单的给自己弄点吃的。或是摸到一本书，就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而这只猫，它在家里已焦躁地等了一早上，或是一下午了。我一进门，它就喵喵地缠在我的脚下，向我要吃食。有时，我给它找一些馍或是面条之类的东西，但它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开了。因为，多年以来，它早已习惯我给它吃肉了。　　　　我很生气，不再理它。它卧到沙发角上，用冷冷的目光，远远地看着我。好似我多么对不起它一样。它看的我浑身发毛，只好起身给它在冰箱里找肉吃。但猫又不能吃冻肉，只好用微波炉给它消肉。　　　　每当那时，我就有点恨自己。当初，就是自己的一点小性情，从老家里把它抱了回来。本来是想养着玩玩的，谁想一养就养了近十年了。据说，猫的寿命是十七、八年，而且猫的时光是按白天和黑夜算的。也就是说，人的一天，就等于猫的二天。那么，这只养了十年的猫，也是一个步入老年的老猫了。有时工作忙，或者要外出几天，都放心不下它。觉得自己走了，它会挨饿，受冻，或是会遭到别人的殴打。所以，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快看到它，只有那样，才觉得心安。　　　　可是，这一次，日子已过去近十天了，它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以前，它也玩过失踪。有一个春天，它三天三夜没有回来。到了第四天早上，它疲惫地站在窗台上。我放它进来，它扑到床上，昏睡了二天。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吃喝拉撒，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它的目光，平静而遥远，谁也不知道，它在失踪的这些日子，发生过什么。　　　　更多的时候，它卧在床头、沙发角、或是阳台的趟椅上半闭着眼睛睡觉。它惬意地抱着自己，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用最舒服的方式，把自己沉入到睡眠之中。但它的耳朵，却时刻保持着清醒。只要有一点动静，它的耳朵就会警惕地支愣起来谛听，直到一切消失，它又安静的沉睡过去。清醒的时候，它就盯着我看。我躺在沙发上看书，它看着我；我做家务，它看着我；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它也看着我。我去睡觉，它就轻轻地跳在床角，静静地卧在哪里看我。我与它对视，它无语，我也无语。不过，它不太像以前我们在老家里养过的猫。即使天再冷，它也不喜欢别人抱着它，它喜欢自己抱着自己取暖。　　　　有一次上街，有人拉着一只小狗在溜达。她大声地叫那只小狗为“丢丢”。回来，我也觉得自己的小猫也应该有一个名字，“丽丽”、“莎莎”地想了半天，最后干脆叫它“猫金花”。然后，天天对着它叫名字，慢慢地，它也习惯了。　　　　觉得它早就是我家庭的一员了。尽管多年以来，这个家，实质上就我一个人撑着。人生一切的过往，就像河里流水，哗啦啦都流走了。有些记忆，留下来和我过日子。有时记忆，就被丢到了风中。而只有这只猫，用它一生的时光，把我从一个还算青年的女子，陪到了中年。江湖夜雨十年灯，再亮的灯，油也会熬尽的时候。从某一种无奈的结局开始，又进入了另一更无奈的开始里。如果是十年前，我会努力的去改变，改变现状，去过自己想过的那一种日子。但现在，自从进入了四十岁已后，我就慢慢的学会了顺从。顺从命运，顺从生活，顺从我以前从来都不顺从的一切。每当我和猫对视的时候，我就有点心慌，觉得它看透了我，看透了我的无奈和挣扎。甚至，时间长了，我觉得它就是我自己了。它走了，我觉得就像自己的心走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十几天前，它表现的极为烦躁。不吃不喝，不停地从窗口出出进进。而一旦跳进对面小区的无人处，它就尖声锐叫，声音极为凄惨。好似有什么痛苦压抑在心中似的。特别是深夜，听到的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每每想起，生活中诸般的不快。但我也没有法子，我呼它，它也不理。它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了。后来，就有一只硕大的黑白花猫出现了。它紧紧地跟地我家的花猫后面。我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认出这只猫就是每一年的春天都来找它，并让它怀孕生小猫的那一只。前几年，花猫还年轻，每年都要生一、二窝小猫，我也常为它孩子们无处去而发愁。生活城市里的人，可都不会像我一样的人人爱养猫吧。一窝小猫，多则三、四只，少则一、二只，我也不能都养着吧。有一年，我选择了它的一个孩子，把它送到离家十几里的一个养殖场里。没过十日，它就自己逃回来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产生过送走它的念头。这几年，它再怎么叫，也不可能怀孕了。　　　　它小的时候，我还住在学校的平房里。那时，我还养一只小兔和二只小鸭。开始，我害怕它吃了小兔和小鸭。但不久却发现它们相处的如同一个妈妈的孩子。兔子胆小，一个声音，就吓得藏在箱子里不敢出来。花猫就跳进箱子，搂着兔子睡觉。阳光好的时候，我抱着小兔，带着花猫，去学校的草坪里晒太阳。小兔子吃草，小猫藏在树丛中逗小兔。二只小鸭子，嘎嘎地跟在身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田野闲人，来到这世上，就是和这些花花草草，小猫小鸭一起生活的。但不过二月，那只小兔，身子长得比花猫大了一倍多。乐极生悲，有一天就被人抱起了。二只小鸭子，也长成了大鸭子。把小院子差点弄成了个垃圾场，只好送人了。这些记忆，感觉就像是昨天一般。细细一想，却过去快十年了。花猫老了，它的大限要来了。听说，猫是知道自己的死期的。它会在它要离世的那些日子，和养育它的主人告别，最后悄悄地离开，把自己送的远远的。它是不会让人亲眼看到它最后垂死的样子的。难道，我的猫，它也是这样的吗。　　　　这些日子回到家中，感觉总是不对劲，总觉得少了什么。总觉得，它还会从窗口跳进来，静静地卧在沙发上盯着我看。但事实上，除了窗口偶然吹来的风，它真的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窗台上的那盆金边吊兰，叶子已长得很长了。花猫在的时候，它会吃那些叶子。为此，我还打过它。但现在，即使叶子疯长到一尺长，与它又有什么关系呢。也许，它真的永远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