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逸的兰香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49 编辑 <br /><br />　　对于年轻人爱向往，老年人爱怀旧这句话，我是持赞同态度并且深有体会的。自从不经意间踏进了中年的大门槛，我发现镌刻在往昔记忆里的那些亲朋故友以及物事转换，就已经早早地如同列阵成队，等待接受检阅的士兵，从我眼前徐徐浮现。因此，一些青春的往事，一种温馨的回望，一份优美的情怀，一曲低回的浅唱，真的可用周华健歌中的那句“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来概括出来。
　　近日，一封来自于偏远乡镇中学的普通来信，却让我的思绪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青葱岁月。信的内容，是一位女教师读我散文集《故乡与往事》后的一点感想，她用深沉而优美的笔触细细回味着着我们交往时的点点滴滴，感慨着脉脉时光的无情流逝，显现着女性阴柔之美的字里行间，弥漫着的是一种对往昔岁月依依不舍的那份淡淡伤感，流淌着她在读我作品时的那份亲切与自然。那时候，作为同在一家企业工作的同事，因为我们是关联科室，日常业务交往多一些，彼此的好感就增加了几分。就是这封在我看来说既普通，又不普通的来信，让她的音容笑貌历历宛然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人到中年，蓦然回首之时，她已经成为了沉淀在我记忆深处的一份美好珍藏。
　　她当年毕业于一家很知名的师范院校，是刚分配到了我们单位行管科工作的一名科员，名字中嵌有一个令人喜欢的“兰”字。她有两汪清潭似的眼晴，一头乌黑秀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不单是长得清清秀秀，性格还文雅娴静，真像一株芬芳高洁，幽香四溢的秋兰。每次与兰交流对视，我都能发现她少女羞涩目光里的清澈与纯洁。兰是我老乡，言语不多，显现出一份可爱的朴实与纯真，她手脚格外勤快，除了接听电话、收发报刊、下发通知等工作外，其余的时间，她都是目不转睛，潜心学习。我非常喜欢宋代苏辙的那首咏兰诗：“兰生山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故此，对老乡兰姑娘的喜欢是一件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因为长兰几岁，并且结婚成家，我便一直将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欢当做了一种美好的情愫，纯洁的友谊，并责无旁贷地将兰当做邻家小妹，生活上力所能及的关心，工作上尽力而为的帮助。就这样，我与同样喜欢文学的兰，脾性相投，情感相通，在工作的交流中，友谊日臻深厚，友情更加绵长。这时的兰，作为一名怀春少女，我能近距离地感受到她情怀的炽热。在这封情真意切的信中，她坦承在品读我的《钟声悠悠的记忆》后，也同时也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我的一九九二，那时我在大杨树下的西墙上出板报，知道您在看，我既紧张，又激动。您是颇有成就的文学青年，我心中有敬仰有敬服。”可那时无论如何，我和兰都已处在了“使君有妇，罗敷有夫”的现实中。
　　兰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姑娘，又是一个善于掩饰与隐藏自己情感的姑娘，我，作为兰信任的老大哥，作为一个过来人，曹植的那句“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已入我脑我心，我懂得如何处理好这种微妙的关系。企业是一条人流熙攘的大街，校园才是一条寂寞的山谷，一处清静的所在，一处适合兰生长的土壤。就这样，兰最终还是回到了家乡的学校，回到了适合自己发展的课堂。可她没有忘记这段记载着自己这份最干净的情感，她经常用那首著名的前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来抒发自己的情怀：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事，没法讲出来。青春的时光离我们渐行渐远，兰却在以自己的方式且行且珍惜。
　　在这封信中，兰除了感怀忆旧，叙述友情之外，还是一如既往地鼓励我，“二十多年过去了，您的文学之路，是越走越宽阔。每次拜读哥的美文，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您文质彬彬，儒雅睿气的摸样。漫步于您的字里行间，让我流连忘返，醉意满满，受益匪浅。如今从指间流淌出来的岂止是文字的组合排列，既是对您的敬重与欣赏，更是心与心的交流。”“您用各个乡村元素和真善美的符号，把一个个无声的汉字变成了一个个美妙的音符。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在这二十多年里，我们从没有联系过，只是始终保持着这份纯真的情感。在远去的时光中，我们已经懂得，相遇是一份意外的惊喜，相诉是一阕优美的断章，相惜是一种情谊的升华，相念是一种别样的美丽。
　　兰之所以到一所地处偏远的乡镇中学任教，我知道是因她特别喜欢一份宁静。正是这份宁静，让她成为了在这山谷间与山风为伴，与山雀为伍，与山娃共乐的一株兰花。在她心里，自有一份难得的雅致与恬淡，她义无反顾地追求着生命的美丽过程。她这样说，两千多年前，人们飞鸽传书；一百多年前，莫尔斯发明了电报；四十多年，第一封电子邮件发出；如今我们书信往来，相互鼓励，那一段由时间和空间造成的距离，永远不会隔膜，恰恰拾回了彼此隔别的岁月，漫长的日子里，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匆匆那年，想起年轻的时光，想起与众不同的您。我们不一定能见面，时间越来越让我明白，生命中其实有些人不需刻意，却会在记忆中永存，我一直把哥放在我心底最圣洁、最纯美的地方。
　　在我心目中清可涤尘，浓能透远的兰，或许她能够和我同时感应得到，这种洁白无暇，珍贵似金的友情，虽隔数年，如一杯佳酿，如一缕兰香，芳香飘逸，沁人心脾，然后再慢慢染心，给平静无奇的生活点缀了几抹嫣然，也给平淡如水的岁月增添了几许明媚。还是兰说得好啊：世界上没有魔镜，可以让我们再度青春，但却有一扇门，可以让我们知道，人世间我们曾经相遇过，相知过。